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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阿寄面色现出了些慌张,要站起来却被他用力往下一拉,一下子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身子摔跌下去——

    却听见一声闷哼,她竟是摔在了他的怀里,抬起头,就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像一面清澈的湖,又像平静地怀着暗涌的海,她在里面看见张皇失措的自己,因为口不能言而愈加混乱不堪的自己。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温柔地笑了:“你躲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废人而已。”

    她摇了摇头。

    “不躲了?”他好像有些满意了,“不躲的话,便给我抱一抱。”

    她别过脸去,不挣扎,却连耳根都红透了。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用力地一呼吸,陌生的少女的香味里仿佛藏了一个危险的讯号,引他走到一扇危险的门前——

    “姐姐?”张迎忽然探进一个头来,看到两人这样情形惊了一跳,“呀,姐姐摔着了没?你可是带着伤的啊!”

    “‘姐姐’?”顾拾好看的眉头微拧,还没来得及发作,阿寄却已从他怀中坐了起来,一边低头理着衣襟。

    她没有摔着什么,他都将她接入怀里了。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可能她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承认,他那样寂寞,做什么都比一个人留在黑暗里强。

    他只是太寂寞了,如此而已。

    顾拾躺在地上,心头乱糟糟的,索性将气撒在了张迎身上:“你来做什么?”

    “险些忘了。”张迎吐了吐舌头,“宫里来人啦。”

    张迎跑上来扶着阿寄,顾拾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她没事,摔着的人是我。”

    阿寄不由得笑了。她朝他淡淡地看过来,柔润的笑容,像是在包容他的孩子气,又像是在宽慰他的无明火。他一时间泄了气,便见她安静地走了出去。

    他总是只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书案上那一张纸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字迹一笔一划,秀丽工整。

    “郑玄《目录》云:‘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以名焉。必以昏者,阳往而阴来,日入三商为昏……’”

    顾拾侧着头看了片刻,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真是随手抽了一卷书,哪晓得就抽中了《士昏礼》!

    ***

    阿寄和张迎走出院外,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柳岑正指挥着几名兵将守卫在宅邸各处,这时恰回了头来,看见了阿寄。

    阿寄抿了唇。

    柳岑走上前来对二人抱拳道:“二位便是安乐公的贴身从人了吧?陛下说眼下安乐公身边的人变多变杂了,难免守卫也要增加,便从末将的南军又抽调了一些人马过来。还请二位担待了。”

    阿寄看着周围布下的层层守卫,心知他们也不全是柳岑的人,何况还每日一换,这偌大的宅子看似比过去敞开了些,实则是看得更紧了。

    张迎小孩子心性,直白地说了出来:“还要加人?我刚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守卫也太多了……”

    柳岑笑道:“小贵人有所不知,如今鲜卑乱边,正是非常之时,而况安乐公又是非常之人,总是稳妥些好。”

    张迎嘟囔着嘴还未接话,却听轻轻的一声冷哼从身后响起。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安乐公,站在了那没有关上的院门口,狭长的眉眼清艳冷酷,朝他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柳岑微微变色:“这扇门不是应该落锁的吗?”

    “三月以来,因为丁太傅他们来来去去,这扇门白日里就时常不锁了。”张迎解释道,“我看还是不要落锁的好……”

    “这是你们的失职。”柳岑截断了他的话,目光却扫向阿寄。

    阿寄默默地走回去,就在顾拾的面前,将那扇院门合上了。

    他在门里,她在门外。她脸上的红晕甚至还没有全然褪去,拉上门环的动作却没有迟疑。

    他的心好像被揪住了,愀然地、不明所以地痛了一瞬。

    他看着那扇红铜大门缓缓地合上,然后听见了落锁的声音。他回转身,望见一片幽静的、死寂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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