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茶壶上桌,陆申秋冲服务生温和地一笑。 服务生脸红了,这才发现他和对面的女人长得很像,都是偏西化的深眼窝高鼻梁,却又是截然两种气质。 “不、不客气,您慢用。” 服务生沉浸在陆申秋的笑里回不来神,走时跟水上漂似的。 “陆董。”陆申秋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这次又是董事会的事?” 镜片后的眼睛微弯,眼里却毫无笑意。 陆董,也就是陆厉薇一边夹菜,一边耷着眼皮平淡道:“没事我就不能和我儿子吃顿饭了?” 陆申秋垂眸冷笑。 陆厉薇坐在对面,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有时她会以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儿子为骄傲,可有时她面对了这个失败婚姻的证明,只会产生满身心的嫌恶。 而后者总是多过前者。 目光往下一瞟,她看向陆申秋闲适交叠的双腿,冷冷道:“没事还是要像今天这样多走走,总坐在轮椅上像什么话?” 陆申秋悠闲地抿了口茶,“陆董说的是。” 陆厉薇眼里闪过讽刺:“家里有房间也不住,非和那个便宜弟弟住一块。” “确实是便宜弟弟。”陆申秋慢条斯理地道,“不过,他起码没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抛弃我。” 陆厉薇目光微凝,陆申秋直视着她。 “还有我的继母。”陆申秋推了推眼镜,“还在世的时候,对我也很关照。” 陆厉薇哼笑:“你这是在埋怨我了?” “陈述事实而已。” “好,那些都无所谓,”陆厉薇敲了敲桌面,对刚才的话毫不在乎,“言归正传,养老地产项目的策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陆申秋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眼底一黯,但很快牵起嘴角,一点不输她。 “选址已经确定了。” “这个项目我会让海投下面的人全权管理,你尽管放手去做。”陆厉薇公事公办道,“年国永近期主要精力都会放在最新的商业地产项目上,趁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点实绩出来。” 陆厉薇冷笑:“这老头现在都还在梦里没醒呢,市场刚需倾斜,高端置业越来越受打压,这个年头,谁还会傻乎乎地用那么多石材去建房子?他既然能为了那点儿可怜的理想把绿海的负债率拉到110%,就要有以后被拍死在岸上的准备。” 陆申秋看着她滔滔不绝地说。 说完了,陆厉薇嘴角轻抬,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几乎堪称和蔼。 “申秋,不要让我失望。” 蒸笼里的点心油腻地堆在一块,混着空气里的虚伪让人直感到反胃。 陆申秋放下茶杯,唇边泛起更温和的微笑回应。 “好。” 饭后两人aa结完账,陆厉薇上车前,问陆申秋:“要不要回家吃个午饭再走,你昨天都没和你外公外婆说话。” “不用。”陆申秋径直从她身边擦过,“我弟弟还在家里等我。” 陆厉薇目光审视,笑了一下,仿佛无所不知。 回家的路上,陆申秋坐在后排,目光落在汽车的反光镜上。 姿势和昨天一样,光影重叠间他眼前浮起吴原站在楼下送他走时的身影,孤零零的,在寒风下病得不成样。 可怜吗?当然可怜,可怜得他心都跟着缩了一下。 但陆申秋记得他当时,胸口是闪过一丝快意的。 看,他一不在,他就变得如此无助。 有时陆申秋自己都不知道对吴原抱有怎样的感情。 但最起码,和摆在他和陆厉薇之间那叠油腻的点心不一样,他和吴原在一块的时候,不会感到恶心。 他一个人? 很好,他也是一个人。 车外响起鞭炮声,外头阳光明媚,大街上全是人,三个四个走在一起,父亲肩上坐着一脸兴奋看舞狮的女儿,母亲牵着儿子,儿子还不愿意被牵,时不时地抽出手一脸赖兮兮的,母亲笑着张口说了两句什么,儿子一撇嘴,又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