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卫令悦为何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可她不惯于“联姻”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但在如今世人的观念里, 通过一桩婚姻做联结, 无疑是毫无血缘的人之间最快建立稳固同盟的方式之一。 李恪昭了悟颔首:“好, 我会抽空请她过来面谈。若她的筹码当真足够, 未必要以婚姻的方式。即便非要以这种方式,人选也绝不能是无咎。” 岁行云嗤笑一声,不太认真地打趣:“不能是无咎,那难道是你自己?” “仗着我舍不得揍你,就任意胡说八道?”李恪昭冷冷睨她一眼,起身更衣去了。 岁行云扭头托腮,笑唇微扬,定定望着他起身去更衣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显然,李恪昭并不反感“联姻”这种方式。他方才在廊下的瞬间异常只因对方提的对象是无咎。 大约是因无咎乃一母同胞的兄长,做弟弟的不能擅自替兄长决定这种事吧? 其实冷静想想,李恪昭对待“联姻”的方式倒也不出奇。 在当世,如李恪昭、卫令悦这类出身贵胄高门的儿女来说,无论他们自己心中做何感想,愿或不愿,婚姻之约于他们来说都不能只单纯考量简单的“男女情意”这一桩要素。 他们其实比寻常人更无任性随心选择伴侣的权利。 若婚后发觉彼此能共通共融、情投意合,对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若无这机缘,该成婚的还得成婚。 就像早年卫令悦嫁素循。 卫氏在苴国想要立足更稳,嫁个女儿给苴国公子,或多或少有助卫氏融入苴国卿大夫群体。 至于卫令悦是否心仪对方,甚或对方是否良人,并非这桩婚事的必要前提,没人在乎。 这是卫令悦身为卫氏女儿不可回避的责任与悲哀宿命。 又如李恪昭同意与岁氏结亲,初衷考量还是维系与蔡王的融洽和乐,以免在蔡国陡失荫蔽。 岁行云不太清楚李恪昭究竟心仪她哪一点,但经过这么多事,她体悟到李恪昭待自己种种的好,渐渐明了自己对李恪昭来说,算是这桩本不得已的婚姻里一个意外之喜,所以他才这般珍惜看重。 那将来呢?若然到了他不得不再次面临联姻抉择时,这份珍惜与看重,会左右他的决定吗? 岁行云默然哂笑。 她不知,也难以设想,能做的只是与他一同珍惜当下而已。 ***** 三日后,李恪昭命飞星亲自登门,请了卫令悦过府面晤。 为避免生出瓜田李下的流言,李恪昭让飞星也同留在了议事厅内。 三人围桌而坐,卫令悦双手捧住桌上茶盏,轻声道:“我知我的要求唐突冒昧,但我眼下的处境,六公子想必能猜中一二。” 那日在岁行云面前,她未扫兴地大倒苦水,但她的困境与隐忧是实实在在的。 卫令悦怎么来的缙国,来了之后又经历了如何困顿难处,李恪昭基本一清二楚,自更是洞若观火。 以当下的世情民风来说,她虽已成功在屏城购宅置地,但并不算真正在此扎稳了根。 此地官员、乡绅们目前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首开先例同意她买宅置地、孤身女户掌家,那是看在无咎作保、且她还捐资撒出大量钱财的份上。 可凭空冒出的一个孤身女户,坐拥大量钱财,在本地无亲无故,明眼人都看得懂她处境艰难。 她开设女子私塾的初衷,无非也就是想借此结交乡绅亲眷,多少攀几分人情以便立足自保。 但这只能缓颊一时,不足以保她余生。 “若只守着山上那点田地坐吃山空,待到再无钱财可撒时,但凡我出一丝纰漏,都将寸步难行。本地人的排挤为难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我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卫令悦此言绝非危言耸听。 当初她是临时转念才决定逃到缙国,整个逃离的过程并不算周详,甚至可说是漏洞百出。若苴国那头有人回过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