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的粮草所需,得由李胜自家解决。 如此一来,他及手下怎会想与敌军长期僵持,甚至血战到底?攻防之间消耗的可是自家人口与粮草。 岁行云食不知味地嚼着口中梨,犹豫许久,还是小声提醒道:“君王手中兵权形同空架子,这样很危险的。蔡王前车之鉴不远。一国之兵,当是‘国之兵’,而非卿大夫、上将军之兵。” 叶冉道:“何止蔡国?公子早就呈奏君上剖析过此事,天子式微也与分封有关。君上此次命公子前往屏城,便是有意让公子做个尝试……” 按常理来说,李恪昭质蔡数年也算于国有贡献,如今归来,至少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封地。 但缙王只命他主理屏城军政事务,并不说就将这城封给他,只道他在此主政期间,七成税收、粮食上缴王都国库,剩余三成留给他自做用度。 “看似公子受了打压、欺负,但这其中另有深意。主意还是公子去年派人从蔡国送回给君上的,”叶冉看向李恪昭,好笑道,“我记得那时本想的是从钦州开始试行,公子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李恪昭展开一册竹简,从容道:“不算。于我来说利大于弊。” 岁行云恍然大悟。原来后世的“食邑制”竟也是起于李恪昭? 他自己先试过废除分封后的利弊,找到解决之法,将来再逐步各个击破,以最不易激化矛盾的方式,不动声色将各家在封地的世袭治权收回朝廷集中。 当今大势,五大国谁先完成朝廷集权统合,谁才会有绝对实力成为争霸的最后赢家。眼下其他几国似乎尚未堪破这点,缙国却已在拿李恪昭来试金了。 还是他自己想明白后提出的谏言! 她以饱含崇敬的眼神热切望向李恪昭,心中咚咚乱跳。若非叶冉在场,此刻她多半已扑上去了。 李恪昭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撇开头去,耳尖微红。 “让我下车!我要去和飞星同骑,”叶冉忿忿控诉,“近来不知怎的,大家都说一看你俩就觉齁得慌!” ***** 八月廿九抵达屏城,无咎率一队手下在城门外五里亭接应。 “坐上去试试?”无咎指指面前那辆四轮小车,对叶冉笑道,“小六特意吩咐为你准备的。本想下月送到遂锦给你,十日前得消息知你要随小六来屏城赴任,我索性带到这里来等。” 小车为独座,形似圈椅加了四轮,顶上、背后有锦蓬遮雨避风。虽需有一人在后推着走,但行动起来总归比坐轿要灵便,也免了叶冉拄拐辛苦。 “往后朱雀、瑶光为你近随。”李恪昭挥挥手,两人应诺,便上前扶了叶冉。 叶冉眼眶微润,执礼轻哑道谢:“多谢公子。多谢无咎大人。” 在旁默不作声的岁行云蹙眉,再次好奇打量谜一般的无咎。 与上次在遂锦城外一样,他还是素锦武袍,半面鎏金面具遮住上半脸,眼神柔润,笑如和煦春风。 后世之人时常称呼官员为“大人”,当世却只会称无官无职的贵胄嫡亲子孙为“大人”。 譬如齐文周就被称做“大人”,因他是从前蔡国相齐林之孙。 岁行云清楚记得,上次在遂锦郊外埋葬十四名同伴那日,无咎曾亲口对她说,他是“宜阳君公仲廉的外甥”。 既是外甥,在当世便不算嫡亲,叶冉为何称他“大人”呢? “不必谢我,我只是帮着跑跑腿罢了,无足挂齿,”无咎摆摆手,温和笑道,“进城吧,天色不早,你们还得安顿行李。” 缙王先行派人快马加急到屏城,通传了李恪昭即将前来接手军政事务的消息,当地官员、乡绅已合力为他备好官邸。 入府后,李恪昭在前头与官员、乡绅们相互见礼寒暄,岁行云等人则去后院安顿,分派众人住处。 初来乍到,众人的一应职责尚未正式分明,自仍随李恪昭暂居此处。 这宅邸比不上遂锦的六公子府那般大,大家需比先前住得挤些,如此又要协商怎么个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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