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几艘船放置棺木,就跟在咱们后头。” 见岁行云面色苍白地闭目抿唇,明秀百感交集,一声长叹后,又拿了水囊再喂她。 “金枝他们醒来后也问了同伴。听说阵亡那样多,全都成了泪人,花福喜更是哭得当场又厥过去,就我不哭。他们都说我心硬如铁,可我是医家弟子出身,自小听师父讲多生死无常,纵使心中悲哀,也知眼泪最是无用。” 她仔细替岁行云拭去唇角水渍,又道:“叶大哥教过,走上这条路,便是一脚踩在死字上,活着的人得学会看透。余生还长,还要见许多生离死别。” 无需沉湎于悲痛,活得越好才越不辜负那些人。 岁行云面容平静无波:“叶冉说得对。后死的埋先死的,早晚会重逢。” 事情的经过都说清后,明秀似是突然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眼神、语气都拘谨起来。 “无咎手下全是男子,咱们伤者中却多数是姑娘,这一路我得来回照应,是以无法时时守在你近前。公子也亲自帮忙看顾受伤的小子们,白日里不大顾得上你。这会儿我该去瞧瞧花福喜了,上船时她有些高热,若放你独自……” 终究还是被她那夜临敌时的心黑手狠吓到了吧?岁行云疲惫地眨眼:“我独自一人可以的。辛苦你们了。我精神还不大好,再睡会儿养养。” 浴血拼杀是为了生者能更好地活,这道理她上辈子就懂。 下了战场一切便尘归尘,土归土,她不会被悲伤捆缚,也不会因悲痛而放纵心绪。 养伤首要是心宁身定。诚如叶冉所言,余生还长。 ***** 傍晚明秀进来照应她吃了点干粮,又替她重上了一回药。 见明秀还是不太敢直视她,她也不自讨没趣,讪讪间疲惫袭来,便在明秀的帮助下重新趴卧回被中,接着睡。 不知睡了多久,有细小动静使岁行云警觉惊醒。睁眼片刻适应了黑暗,这才依稀辨出来人是李恪昭。 他姿仪倦怠,长身踟蹰于舱中,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岁行云眼眶泛起不可名状的酸涩:“公子?” 李恪昭兀自侧身,将什么东西挂在了船壁上。“这几日叶冉不大好,今日连吃喝都不肯了。” 沉嗓里有前所未有的疲惫,低低哑哑,听得岁行云心中揪疼。 “司金枝、连城、阿寿也不好,见人就吐,吐得只剩胆汁还吐。”李恪昭回身又道。 岁行云听得心乱如麻,一时竟不知是该更多心疼谁。 众人一团乱,没几个好的。 而李恪昭忙于穿梭在各船各舱安抚照应,并不比明秀轻松。 这么多人为他死伤,他心中不会好过,在伤者面前却必须端住冷静持重、镇定威严。 他得活成所有人的希望,可他自己的悲痛与彷徨却不得出口。 “公子稍安,叶冉的事急不来。眼下只消有人陪着,照料他伤势就好,不必强求他如何,他得静静。至于金枝他们,多半是因见着彼此就会想起那夜厮杀的惨状。首战后许多人都会如此,缓几日就无事的。” 岁行云抿了抿唇,望着他在黑暗中缓步趋近的颀长身影。 “公子若有事需吩咐我,明日再说也来得及。您辛苦多日,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嗯,好。”李恪昭应声,竟在地榻边坐下,旋即轻轻掀被而入。 黑暗中,岁行云瞠目结舌:“你……” “不是你说,早些休息?” 李恪昭仰面躺在她身侧,精疲力尽的咕囔声里藏着几许悲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