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传的!”李恪昭倏地抬头,语气有七分急切三分懊恼。 不知为何,他这反应莫名取悦了岁行云。 她闷声轻笑:“我只是突然福至心灵,感觉你似乎早已得到风声。却并未疑心是你传的啊。” 在她心中,李恪昭行事无论如何都自有其底线在,即便在必要时刻动些手段,也绝不至于像薛公子下作。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恪昭便也招认了:“坊间才有些许苗头时,飞星就已接到眼线禀报。查过了,这话最初是由齐文周府中之人散布出去的。我本静想待坊间舆论继续发酵一阵,再借机发难,与他正面冲突。却不料……” “却不料,那薛国公子竟与你想到类似一招,但比你更下得狠心,活生生押上三条人命,就此抢去了先机。” 对于李恪昭的小小利用,岁行云半点不觉得委屈,反而将所有事都捋顺了。 且不管齐文周出于什么目的,他命人在外败坏“缙公子妻”的名声,李恪昭为护新婚妻子冲冠一怒,整件事就合情合理了。 届时李恪昭只需保证不将他打死打残,后续的事情一通百通。 毕竟齐文周是蔡国国相之孙,若李恪昭与他爆发正面冲突,往后再继续留在仪梁的话,双方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知矛盾会否进一步激化? 所以,缙国国君若收到这消息,为防李恪昭将来惹出更大祸事,就不得不用别的公子来换走他。 这招可谓高明又不露痕迹,对当下处境的李恪昭来说,无疑是绝佳的自救之法。 对于她的平静接受,李恪昭颇为意外:“你竟半点不恼?不觉我很……” 她使劲摇头,动静大到将后脑勺上用簪子随意挽起的发髻都松了些。 “公子不必自责,我怎会因此恼恨于你?当初是我主动请缨要去吓退齐府安插来的两位美人。还记得那时你曾问过我一句,‘名声还要不要了’,我亲口答过‘不要’。” 岁行云是当真不恼,甚至还很佩服。 在她看来,李恪昭能在一连串突发小事中迅速窥见机会,并顺势而为,不动声色做出利于自己的部署,这番智计与城府,当真不负青史盛名。 “我懂道理的。欲成大事必有牺牲,况且此事中受损的只不过是我一点虚名,这连牺牲都称不上。可惜被那薛公子抢先一步,咱们只能另谋出路了。” 话又说回来,质子实在不易,保个命也要机关算尽。 比起薛国公子那般肮脏而残忍的手段,李恪昭的做法已称得上十分干净温和了。 “公子,你心不脏,和他不一样,”岁行云双手捧起酒坛子举高,笑吟吟道,“能有公子得用之处,我荣幸之至。敬你!” 暗夜影幢幢,李恪昭黑如曜石的双眸晶亮闪烁,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看着她仰脖饮下一口酒,又缓缓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酒坛。 但他只是将酒坛子放在两人中间,再度抬手,却是伸向她的后脑勺。在她茫然的呆滞中,他缓缓抽去她的发簪,让那已乱成鸡窝的发髻如瀑散下。 岁行云总算找回了神魂与舌头:“欸?!公子,你这就不……” “行云,”李恪昭沉声带笑,轻唤她的名,“蔡国名门众多,前些年蔡王早已有意牵线,我却从不曾松口,直到他提及‘希夷岁氏’我才应允。你可好奇这其中缘由?” 岁行云两耳嗡嗡嗡,心跳咚咚咚,直觉这个话题对自己不利,于是一口回绝:“不、不好奇!” 李恪昭并未勉强,噙笑又问:“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夜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他的话音里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如通透春阳晒过春风,使人熏熏然,红了双颊,乱了方寸。 “这和你拆、拆我发髻,有何关联?!”岁行云梗着脖子,磕磕巴巴道。 “这些日子我一直看着你,疑惑你为何处处与人不同,直到今夜才有确凿答案。” 李恪昭轻轻握住她一缕发尾,噙笑呢喃:“行云,有人说,你见过我梦寐以求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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