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在府里,看着元妤的大肚子,他也会紧张,一日里总会嘀咕两遍,道:“怎么还不生呢?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前面那一句是自言自语,后面那一句则是在询问元妤。 相比府里其他人的焦急,元妤应属最平静的一个了,每当听到谢砚这样问的时候,她总是无奈地一笑,道:“好着呢,没哪里不舒服。” 谢砚就会补上一句,问:“那怎么还不生?” 元妤只好哭笑不得地摸着肚子道:“许是之前动了好几回胎气,孩子想在妾身肚子里再养两天吧。” 谢砚就一脸似信非信的表情。 如此,直过了预产期有七八天,在六月二十八这日的凌晨,元妤发动了。 当时正是府里人睡得沉的时候,元妤也是睡梦中疼醒了。 谢砚睡在她身侧,却是没睡沉,迷迷糊糊听到元妤唤疼,猛地就坐了起来。 屋里没灯,他下床趿鞋去叫人时,慌里慌张见还撞上了隔断,那哐当一声,直叫元妤又惊又笑。 等唤了人掌了灯,谢砚神魂总算回落了几分,转头又裹了元妤,把她抱进了隔壁的产房。 刚把人送进去,便被连夜爬起来的产婆撵了出去。 虽是半夜生产,但好在府里什么东西都准备了,倒没有太慌乱。 谢砚愣头愣脑地被人从产房撵出来后,就看到他娘黄秋云和大嫂郗晴赶了来。 这会儿,谢府上下已是灯火通明。 黄秋云见人已经进了产房,抓着谢砚便急急问道:“如何了?阿妤可还好?怎么半夜发动了?” 她也是急昏了头,忘了元妤已是足月,何时生产都是正常的。 谢砚自己这会儿都是懵的,哪里回答得了他娘。 还是郗晴看这一个两个都急昏了头,在旁边安抚着。 “没事的母亲,弟妹发动是好事。” 黄秋云这才想起来,元妤已经晚了好几天未发动,再晚几天就该出事了,她连忙便喃喃道:“发动了好事发动了好事……” 这时候,产房里断断续续就传来元妤的呼痛声,谢砚一声声听着,身体僵得像块石头。 过了约一个时辰,季元尧风风火火地进了扶风院。 元妤生产,谢砚慌得根本没记得派人通知他,还是明芷明若自作主张,唤了人通知的季元尧。 一进来就问道:“怎么样了?” 谢砚见着他,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看清来人,他刚想开口答,产房里突然传来元妤的一声痛呼。 是比之前哪一声都大的痛呼,他立刻又僵住了身子,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止他,季元尧也因为这一声,僵了僵背脊。 黄秋云也注意到他了,见此连忙道:“产婆说没事啊没事。”可她手也在不安地揪着。 又等一个时辰,连谢茂都坐不住了,来了扶风院里等。 他原是觉得儿媳生产,他在不大好,可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到底是没能耐住。 三个多时辰后,天已大亮,元妤终于平安诞下一子。 随着那一声响亮的啼哭,院里众人纷纷大松一口气。 只有谢砚仍绷着身上的肌肉,给人感觉连气都不会喘了。 没多会儿,产婆抱着个大红包袱出来,脸上满是喜意,道:“恭喜郎君!恭喜老爷夫人!母子平安,是个健康的小郎君呢!” 听到母子平安那一句,绷了好几个时辰的谢砚,总算舒了一口气。 孩子被产婆抱到他跟前,他低头瞧见包袱里皱巴巴还红彤彤的孩子,虽觉得有些丑,但心里还是一阵一阵柔软,想伸手抱抱或摸摸,可一动手指却发现,手臂僵了太久,竟一时抬不起来。 下一瞬,他已经被自己爹娘挤去了一旁,二老纷纷围上了孩子,挣着要抱,嘴都合不上了。 谢砚:“……” 他默默看了会儿,最后将目光移向产房,趁着众人不注意,溜了进去。 产房仍充斥着血气的味道,并不好闻,谢砚进来,被这冲头到来的血气冲得僵了一瞬。然后想起之前元妤生产过程中,那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四肢便有些发软。 他是没想过,妇人生产要遭这么大的罪。 元妤已经累得睡了过去,脸色瞧着倒是还好。 谢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触感温热柔软,他又笑了笑。 谢茂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唤瑾。 取自《左传》,曰:“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 …… 李昀以为谢砚得了儿子,该回朝当值了吧? 派人去谢府赐下过赏赐,顺道提点提点谢砚。 哪知谢砚得了儿子后,却有乐不思蜀的苗头,一日又一日过去,仍不见他还朝。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