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络的语气和她套近乎,夸奖她的相貌身材和气质,说她最漂亮,最时髦,最高贵,其实这些话她在几年前几乎都要听厌了。 现在她心里终于清楚,那些潮水一般的赞美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今天就算余思危挽着一个充气娃娃出席,这些人也会硬着头皮挤出一大堆褒奖的词来,保证辞藻华丽不比夸她的那些差。那些阿谀奉承其实与自己是谁根本没关系。人们爱她,夸她,歌颂她,只是因为她的爸爸是南大龙,因为她的丈夫是余思危。因为这两个男人手握财富与权力。 ——但是她本人呢?她本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她永远只能是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妻子,永远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品吗? 视线越过层层太太团们,她不期然看见远处角落里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形单影只,稍显落寞。那是无可取代给了她童年慰藉的男人,于是她拨开眼前让她头疼的贵妇,衣襟带风朝对方走了过去。 “杜院长。” 她朝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主动举起酒杯。 杜立远眼睁睁看着南樯走过来,偷窥的心思被人抓个正着,面带慌张。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等南樯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表情早已恢复正常。 “今晚很漂亮。”他端起酒杯朝南樯回敬,嘴角努力挂上微笑。 曾几何时,他在宴会中与华梨等人举起酒杯高谈阔论,眼前女孩身着布衣只能远远观望,连张邀请卡都拿不到。如今时来运转,一切颠倒,她竟然变成了宴会的主角。 “院长也是风度翩翩。”南樯也朝他笑,这份夸奖是真心实意的。 杜立远吐口气,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姑娘,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乱说话,如今对方地位今非昔比,恐怕言多必失。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然而情感终究战胜了理智,他无法对自己心中的愤怒和失落视而不见,忍不住烦躁开口。 “谁?我和思危吗?”南樯先是一怔,随即偏头认真想了想,“没多久,不到一个月吧。” 杜立远听见她亲昵叫着“思危”,只觉得脑袋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揍的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才一个月就打算结婚?视线游移到南樯的手上,他颤声发问,“连戒指都买好了?” 看着女孩无名指上那颗巨大的钻戒,,他下意识朝场中望去,舞台旁一袭长裙的华梨正在为活动做准备,她拿着稿子的手上也有一枚价值不菲的粉钻——那本来是他为南樯准备的。 他还记得当时在国外选戒指的自己,踌躇满志,胸藏乾坤。那时的他对人生做了非常完美的规划,身居高位,儿女双全,温柔的妻子红袖添香。不曾想斗转星移,如今钻石已经戴在别的女人手上,自己还要仰仗对方的家族势力生活,处处受到掣制。他要接纳那些并不愿意合作的供应商,要接受华家安插进来飞扬跋扈的小姨子监视,更要对着姻亲家族唯马首是瞻——想到这里,杜立远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人用锋利的钢锯来回拉扯,割得面目模糊鲜血淋漓。 “恰好遇到对的人,也就随缘吧。”南樯随口答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多少有几分了然。 ——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会让人念念不忘,一件是已失去,一件是得不到。而一旦得到,再美再漂亮也都会打折扣,她自己当年不也是一样? “……祝你幸福。”杜立远收回视线,转头朝南樯举起酒杯,“什么时候来办离职手续?”他语气有些嘲讽。 “为什么要办离职手续?”南樯诧异看他,“难道因为结婚你就要开除我了吗?” 杜立远被她问的一怔。 “我……我以为你会选择回归家庭,不再出来工作。”他勉强开口——麻雀既然变成了凤凰,最后一定会在凤凰的栖息地筑巢生活,怎么还会想着回那个灰不溜秋的麻雀窝呢? “没这打算,对了,听说疗养院最近组织了匿名考评?”南樯朝他眨眨纤长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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