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电脑,等待开机。 隔壁办公室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杜立远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似乎整夜没睡,眼睑乌青,下巴上隐隐透着胡渣,衬衣凌乱而折皱。 “怎么这么晚?” 他的声音因为气恼而沙哑。 南樯眨了眨眼睛。 很快她明白过来,这劈头盖脸的一句是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报道。 “胡经理带我去参观了一圈。”南樯显得有些懵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他以为您今天不会来圣心上班。” “哼!”杜立远从鼻子底下哼一声,表情森冷,“他怎么清楚我的安排?” “对不起,院长。”南樯垂下头,诚恳道歉。 这一声院长,让杜立远稍微恢复了冷静。 他看着南樯黑发下那截纤弱的脖颈,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眸色如常。 然后他从裤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车钥匙,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胡经理带你参观了哪里?圣心很大,走,我带你去看看。” 这份邀请是命令式的不容置喙。 车出办公楼,在园区里慢慢的开着,杜立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南樯聊了起来。 “你是哪里人”?他问。 “溪周。”南樯说的是一座离s市大概4小时车程的小城,那里还不通铁路。 杜立远挑了挑眉毛。 “溪周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吗?”他问。 “好像也没有,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是砂锅豆腐吧。”南樯回答,“当地美食,上过电视台。” 杜立远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我也有个朋友是溪周的,我怎么听他说,你们那儿民风彪悍,最著名的是土匪啊?” 南樯笑笑:“溪周人穷,几十年前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土匪应该都参军抗战了吧。” 她似乎并不愿说故乡的不好。 杜立远点点头,又接着问:“溪周话里的‘乡亲们,打土豪分田地’怎么说?” 于是南樯用土话说了一遍。 她的嗓音既清又甜,溪周话本身吐字硬气,但经南樯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何就变得糯软悦耳起来。 “只怕乡亲们听完还没行动,乡亲的老婆们首先就要冲上来把赶你走了。” 杜立远感叹一声。 南樯本来一直绷紧着身体,这下也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笑容让她本来严肃的脸上有了几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天真。 杜立远看着她的笑颜,脸色渐渐柔和。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他又问。 “我有个爸爸,是海员。”南樯回答,“现在不做了。” “你妈呢?”杜立远追问,“海员常年在外,怎么照顾你?” “我妈很小的时候就不要我了。”南樯的脸色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我爸常年出海,她跟了别的男人。我是邻居阿婆养大的。” 短短一句,浓缩了她在风雨中飘零的前半生。 杜立远一时语塞,这个答案显然在他意料之外。 “……都过去了,朝前看。”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安慰南樯。 “嗯。”南樯冲他笑笑。 杜立远这才发现,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隐约有泪光闪闪。 车里的气氛一时静默起来,杜立远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烟。然而出来的时候实在太急,他发现自己只拿了车钥匙。于是他将车靠边停稳,朝副驾驶这边伸出一只手来。 “抱歉,我想拿个东西。”他朝南樯示意。 南樯立刻将身子后退,贴紧椅背,屏住了呼吸。 杜立远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盒香烟。 熟悉的包装,带着一点极淡的女士香水味,仿佛刚被一双纤纤玉手从精致的皮包里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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