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溆为防引起骚动,特地在离义学馆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下了仪仗,步行过去的。进去的时候,正好冯大儒在和朱载堉一起品评学子们交上来的八股文。 是针对本科会试和殿试的题目,专门写的。 “叔父。”朱常溆向朱载堉一拜,起身后目光转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冯大儒,“这位……” 朱载堉介绍道:“这位乃是陕西有名的大儒,也是我的恩师,姓冯。” 朱常溆行礼,“冯先生。” “嗯——”冯大儒眼珠子往上翻,用鼻孔对着朱常溆,“起来吧。” 朱常溆施施然起身,丝毫没有半点皇太子的架子。 大儒名士,并不单单是在著述上的造诣深厚。他们拥有诸多追随者,愿意为其发声,争当马前卒。得罪一个大儒,就相当于是得罪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学子。 这些人,都是大明朝的舆论咽喉。 一个串着一个,盘根错节,得罪不起。 冯大儒侧头打量了朱常溆半晌,“倒是有点意思。”他看着冯大儒,“太子的学问如何?” 朱载堉想了想,觉得不好同旁人做比较,只得道:“申汝默曾为太子的先生。” 申时行乃是嘉靖四十一年殿试第一名,也是一甲一名,状元之才。 冯大儒冷哼,“申汝默说是帝师还行,教他?”白了一眼朱常溆,“我记得申汝默致仕的时候,太子还未出阁听学吧?” “确是教过的。”朱常溆行了一礼,方道,“蒙获父皇恩准,所有的皇子都跟着先太子一同出阁听学。私以为此事利大于弊,皇子亦为日后藩地之主,不懂民生民利,难免行差就错,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事。” 冯大儒对这话倒是颇为赞同,“倒是没说错。不过名师也未必能教出高徒来。”他将手里的卷子递过去,“既然申汝默教过你,那你瞧瞧,此人若参加殿试,能得什么名次?” 朱常溆接过,心里算着今岁辛丑科的录取人数。一甲三名,二甲五十七名,三家二百四十一名,统共是三百零一名。 现今科举与开国初期有了很大的不同,更较重经义。也就是三场考试的第一场。 辛丑科的第一场题目为:试《四书》义三道,每道三百字以上;试《五经》:《易》、《书》、《诗》、《春秋》、《礼记》经义各二道。 再转向这份卷子,朱常溆前后细细看了五遍,心里有了个数。“若想过了会试,并不难。可殿试想进二甲,却是要差一些了。我观今岁一甲和二甲的答卷,都要比这个好些。” “好在何处?”冯大儒不依不饶地问,“说说看。”他指着朱常溆手里的卷子,“这份又差在何处,说说。” 朱常溆整理了一下思绪,便道:“茅顺甫有言‘当今程文,剽窃庄老,掇拾秦汉,甚且旁剿释氏空门之影响,以相夸诩。其于孔孟程朱夐不相及矣。’当今的沈大学士曾于二年任会试考官,其在当岁的《会试录》序中写道:‘旁逸于诸子百家,至摽佛老以为奇。’。” 程文指的是会试、乡试中,考中学子的答题佳作,通常会在科考结束后,由朝廷编撰刊刻成籍,被称为《乡试录》和《会试录》。 而朱常溆所引用的茅坤和沈一贯之言,则是为了表明当今时文写作的习气,“反正”,“求新”。两者在不偏不倚之时,自然是好的。可现在却太过了头。凡事离了中庸之道,就难免要走上岔路去。 冯大儒的面色凝重起来。他听懂了朱常溆想说的是什么。 “这正是当今时文的症结所在。”朱常溆扬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