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还觉着骥儿会不喜弟妹,现在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徐光启点头,“确是,我也不曾想到。看来做人父母的想法,同子女还是大大地不同。”他略一犹豫,心里想不好是不是将朱常溆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拿来和朱轩媖商量。 朱轩媖一看夫君的面色,就知他心里有事。“驸马有何事?但讲无妨。” “是……这样。”徐光启挺了挺腰板子,“溆儿来问我,是否有意让公主自玉牒除名。” 朱轩媖心中警铃大作,也觉得有些一头雾水,猜不透朱常溆这是唱的哪一出。“二皇弟这是何意?好端端的,怎么想要我除名?”当不会是因为朱常洵为民后,他就想着要让自己的手足都效仿了。应该是旁的一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这个弟弟也算是朱轩媖打小看到大的。有的时候钻起牛角尖来,性子是有些乖张,但心还是好的。 “驸马,说说看,溆儿这是想要做什么。”朱轩媖猜测,“必是件大事吧?” 否则徐光启也不会这般犹豫。而且此事一定事关徐骥。 徐光启道:“溆儿想要在礼成后,向天子上疏,令宗亲中一些过不下去的人自愿除籍,成为良民。娘娘也有在京中建办书院的意思,说是会给那些除籍的宗亲发放路费,让他们入京来读书。” “参加科考?”见徐光启点头,朱轩媖半敛了眸子,细细思索。 若是今日驸马不曾来同自己说这事,见此举可行,自己也会入宫向父皇同母后说一回,让自己也除籍,好令徐骥不会因科考之事而回去上海。 朱轩媖也知道,这几年随着徐骥年纪渐长,眼见着快要错过科考最好的机会了。若不是自己的公爹舍不得孙子,徐骥早就除籍离京了。徐光启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觉得难过。 若是她这一胎生的是男孩,倒还好。若是女孩子,往后随着徐光启年岁渐老,能不能再怀上可难说。这么一来,徐家倒是绝了后。 左思右想,朱轩媖都觉得自己当是该除这个籍。只是由朱常溆来说,而不是自己主动提及,心里还是有几分别扭。 不!不是这么一回事!朱轩媖突然明白过来了。二皇弟之所以会主动向驸马提出,不就是想让徐家知道,天家知道愧对徐家,自有应对的补偿之法吗? 这是弟弟在给自己铺路。让徐光启来问,若是她松了口,愿意点头除籍,放弃的可不仅仅是大明朝的公主头衔,更有每年的岁禄,腹中孩子日后的爵位。这是她朱轩媖为了徐家所做的牺牲。 自己没了公主的头衔,徐光启也就从驸马的身份脱离出来,可以被授官了。朱轩媖吃不准父皇和二皇弟会不会直接给徐光启赐个什么官,或者徐光启不愿接受这种无关紧要的所谓“清贵”官职,以他的性子来看,恐怕还是想在实职上做点成就的。这么一来,家里就不仅是徐骥要赴考了。 朱轩媖与朱常洵是完全不一样的。朱常洵离宫后,再想入宫与曾经的亲人相见,得有足够的军功,被授予了一定的武职后才行。倘若他一直在北境镇守,怕也只是对着圣旨稽首,半步离不得前线。 朱轩媖却只要徐光启,或徐骥考中,自己就能因夫,因子得封诰命,届时就成了外命妇,只要往宫里递了牌子,还是可以随时随地入宫去的。 “驸马是什么意思?”朱轩媖虽然已在心里下了决定,但还是想先听听徐光启的意思。白白牺牲给人做嫁衣,她可没那么傻。 徐光启难得有些扭捏,这事他早就和父亲商量过了。站在徐家的立场上,二人自然是希望朱轩媖可以除籍,自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徐家妇。这么一来,许多为难的问题也都能迎刃而解了。可他们也不能强迫朱轩媖一定这样去做。 朱轩媖现在还是大明朝的大公主。孝端皇后虽过世了,但天子还在那。新任的中宫还将自己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派来守着,可不就是让人知道宫里并不因为孝端皇后薨逝而忽略了荣昌公主么。 徐光启长入宫中,接触到的人比父亲和儿子要多得多。他更明白朱轩媖倘若决定放弃皇权,会意味着什么。 “此事……媖儿你自行决断便好。”徐光启想来想去,还是不打算劝说朱轩媖硬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去走。她无论是不是公主,都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应当尊重她的选择。 怕朱轩媖多心,他又加了一句,“不用因为徐家而做出媖儿你不愿做的事。” 朱轩媖浅笑着伸出手去,握住徐光启的手,“驸马对我情深意重,我若只念着自己,就太过自私了。”望着对方的目光清澈如水,“我愿除籍。这样一来,夫君与骥儿都能在直隶参加科考了。先前我听骥儿提过,直隶比起南直隶更容易考中?到时候就想想法子,让户籍都安在直隶,不往南直隶去了。左右秋闱还是要在京里考的,没得两头跑着,太累了。” 徐光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反手紧紧抓住朱轩媖的手,眼中泪光点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