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吧,着急着要迈出人生的第一步。他有四个儿子,可从未像呵护张诚那样呵护过其他三个。他是打心眼里爱那个孩子,也唯独与张诚最有缘份,恰好张诚人生的前三年,国无战事,马放南山,他能够专心了陪伴张诚成长。 当张诚迈出自己人生第一步的时候,他怕他跌倒,碰到,磕到,那是为人父母们都会有的心情,但不在眼边长大的孩子,眼看不到,心便操不到。他在张诚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爱,父母对于孩子的爱不求回报,但比之别的几个孩子,他对张诚寄予着最高的期望,期望他能在成年之后于朝堂上有所作为,能入主中书为宰执,成一代名臣,齐自己永国一府文武并进的雄心。 也正是因此,为了能将两个儿子推出去,他在如日中天的年纪退下来,恰就是想在归元帝面前表明自己虔诚、忠诚的心,让归元帝能以公平的眼光,去看待,并赏识自己的儿子们。 可年青人们初入仕途的那一步并不好迈。他放手让张震继承父志时的心情,恰就是当年放张诚迈出第一步的心情,孩子终于扑倒在地,他冲过去,不得不将他扶起来,替他踢开坎坷,替他抚平道路,捉着他更平稳的往前走,直到他能自己真正走稳。 “你认为,这仅仅是赵荡一人的意图?”张登坐到那只妆凳上,问跪在地上的二儿子。 张君道:“皇上他……” 他自来耳敏,话音还未落,便能听到竹外轩外一阵沉沉的脚步声。 亲随帝侧时间并不长,但张君对于归元帝的脚步声,熟悉无比。他道:“皇上来了!” 张登立刻就站了起来。与朝同始,祖孙三代戎马的永国府世子战死疆场,二儿子又被皇子打伤,朝臣看在眼里,百姓看在眼里,皇帝自己也坐不住了。 “如玉,快躲进侧室!”张登压低着声音,几乎是在吼叫。 如玉不明究里,却也即刻起身便躲进了屏风后的侧室中。才关上门,外面张君已经嚎了起来,如玉还未听过他哭,只觉得每一声都竭斯底里凄惨无比,未及公公张登也哭了起来。如玉毕竟朴实妇人,不曾想或者他们是怕皇帝见到她要起异心,还以为公公要哭,怕自己撞见了难看,遂默默的躲着。 “孽障,还不跪下!”这一声清喝,中气十足,言语清冽,天下之尊的声音,原来是这个样子。 如玉仍还默声听着,再是张登的声音,他应当也是跪了,抽抽噎噎道:“陛下,宁王贵为皇子,膝下不止黄金,老臣父子怎敢受他之拜?” 归元帝穿着件明黄色织金锦宝蓝襟袖的圆领龙袍,足踏缎面布鞋,双眸精熠,一脸沉痛,扶起张登道:“你与朕是生死共患难的兄弟,钰儿自幼在兵痞当中混,性格狂放,有时候连朕都治不得他,朕几番遣他请来亲罪,他充耳不闻,朕今日不得不亲自前来,向你道一声辛苦。 震儿之死,朕痛失一员大将,心中之痛,不比你更少!” 臣子家的内室,按理便是天子也不能擅入。但张登既然在里头,显然并无需要避讳的内室妇人们。 张君两番险些打死赵钰,虽和悦公主几番说过在瑞王府的情形,归元帝也知自己儿子是有意围猎,誓要治死张君,但为帝王者多疑,以为父的心理,总觉得自己乖顺如条小狼狗的儿子不该下手那么狠,将张君打个重病在床。 他踱了几步,到那榆木拔步大床侧,便见张君眼眶焦黑,两颊深陷,面色透紫发乌,果真是个重伤的样子。 再忆及他千里盗玺,还犟着脖子为太子请命,跟在自己身边一个多月也一直不言不语,虽木讷,却是个难得的纯性,心不由一软,这才算是信了张君果真病重。 皇帝私服亲临,即便家里刚死了个儿子,张登也得打起精神来,亲自迎着归元帝出竹外轩这小院,到永国府前院正殿,要以正礼而参拜。 几个翰林学士,内侍,以及诸部文武大臣们自然随同,客套过后往永国府正殿而去。 临走时归元帝还特意交待赵钰:“给朕好好跪着,钦泽不恕你的罪,不准起来。” 张震一死,北方战线三名统兵便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不用说,自然是赵钰顶上。自此,他将京营、边防总手一揽,一国门户都抓到了手里,其得意猖狂可想而知。 赵钰一身玄色武官常服,紧腰窄袖撩着袍面跪于月门外,姿态如扑鸡之鹰一般,仍是虎势猿形,及待皇帝一出正房,便轻嗤一声问张君:“张钦泽,当日官驿内,老子叫耶律夷那王八蛋……是你捣的鬼吧?” 被人走了一回旱路,肠子险些捅穿,赵钰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在满京城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搜到一个当日陪着他们喝过酒,已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