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慢慢瞟了燕七一眼,“大理寺卿崔老大人家的第四孙,崔晞,字融玉。” 崔晞笑吟吟地先起身行礼,燕二太太也是似有所悟地看了燕七一眼,笑着和崔晞道:“原来这位便是崔贤侄,快莫客气,坐!小九在信里时常提起你,多亏有你这样的玩伴,我这俩孩子的童年才不至寂寞,身为人母,我未能尽职尽责,心中着实有愧,还望你莫要见弃。”说着竟又是起身,向着崔晞也是一礼。 崔晞偏身避过,笑道:“小七小九又从未见怪,伯母何须太过介意,一家人能团聚就是好的,一切往前看吧。” “说得多好。”燕七夸道。 崔晞便冲她灿然而笑,这笑容太过阳光温暖,使得屋内每个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跟着好转,燕二太太也笑起来,眼底里是被治愈到的一丝欣慰:“好孩子,小七小九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何其有幸!” 五枝侍立在门外,将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直叹:这崔家公子真是生得一副玲珑心啊,将来做了二房女婿简直再合适不过!只不过他那身子骨……唉。 上房众人言谈甚欢,萧宸虽缓言慢语,但胜在为人耿直,崔晞玲珑剔透,总能说进人心里去,燕九少爷有心事,话倒不多,燕七就不用说了,和崔晞配合默契,和萧宸能说到一起,出人意料的是燕二太太,渐渐显露出她将门之后的特点来,没有一点当家夫人的架子和矜持,爱说爱笑,还开始打趣起燕七和崔晞来。 这风格才像是常年与燕七姐弟俩书信来往上的那个人,母子三个从刚开始的尴尬疏离慢慢地熟络起来,距离也在一点一点地拉进,而从相见到现在,也才不过一个上午。 莫非这就是因为有血缘牵绊?燕九少爷希望真相就是这样简单。 午饭众人就在上房堂屋里一起吃,却都是些粗茶淡饭,“不知你们吃不吃得惯,”燕二太太心疼地看着几个孩子,“风屠城缺粮已是很久了,好些百姓甚而开始煮树皮来吃了,幸亏有京里传过来的什么救饥方,这才避免了大量的饥民饿死在途,也就是咱们这样的军属,还能享受些较好的待遇,只不过每月发的粮有限,也不是什么好的东西,纵如此不节省着些,到了月底发粮前若是吃没了,也不会再给补发。” “春耕时无人种地么?”燕九少爷问。 “有是有的,”燕二太太说至此处面色忽冷,“好些本已外逃的百姓壮着胆子回来种地,却时不时地遭到四蛮联军的骚扰,冲进地里乱杀乱烧,惹得百姓们再不敢回来,好些地就这么荒废掉了。” “蛮子在关外,田地在关内,他们是怎么闯进来的?守关大军呢?”燕九少爷问。 “北边这样的地势,有险山峻岭,也有荒原沙漠,险山峻岭处对敌我双方都是考验,稍有疏失就有可能让敌军借地势闯入关中。”燕二太太分析起军情来竟也头头是道,“而荒原沙漠,虽视野开阔,令双方都无从掩身,我朝境内亦有固关长城挡护,可由于边境线过长,再多的人手也不可能护得住每一丈地面,守关军每天只能巡游防卫,这便恰恰给了蛮夷机会,偶尔蒙对了时机,那就趁着巡游军正好不在附近、留守人员不足,以及调军支援的时间差,强行闯关,专为进关破坏春耕,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断粮,来了烧杀一阵转身便走,也不多留,巡游军赶回来时他们早就逃回关外去了。” “我爹被安排在什么地方?”燕九少爷继续问。 “最难守的大荒群山,”燕二太太咬牙轻声道,“山上寸草不生,只有最难雕磨的怪石,连山路都没法子修,一进九月山上就已有了积雪,一个走不好就要跌下万丈深渊,大荒群山占地广、地势复杂,山根儿下还全是乱石滩子,都是些老磐石,不仅根儿埋得深,还高低不平棱角尖锐,你爹的兵带到那儿连马都骑不得,莫说马,人走上去轻者崴脚,重者伤腿——这样的地方,蛮夷怎么会走,便是费尽力气地翻山过来,也要损兵折将大伤元气,偏那姚立达硬说什么不可大意,万一当真在那一处出了纰漏,任是谁也担不起,便强行令你爹带军过去守着了,十天半月回不来一次,上次见他还是生小十一那日,他……”说着压低声音,“他一个人悄悄儿跑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