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经没法安生了,只有她们俩的吵架声以及旁人的劝架声,映容和殷绮如对视一眼,无奈耸肩。 映容离了窗台,从桌上的点心碟子里拿了两块桂花糕,对殷绮如笑道:“我出去晃两圈。” 转头从另一扇小门里溜出去,一出门,耳边瞬间就清静了。 手里捏着桂花糕,一路踱步到湖边,隔着白石栏杆,把手里的桂花糕掰成小块小块的丢下去喂鱼。 指甲未染蔻丹,只有淡淡的粉色,掐着桂花糕,满手染着香,靠在栏杆处,天蓝水碧,游鱼轻波,恬静的似一幅水墨丹青。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你怎么没在那边亭子里,跟她们玩不到一处去?” 映容只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又往水里丢了块糕,淡淡道:“那边吵架呢!” 说着便将手里剩的一大块桂花糕掰扯成两半扔下湖,瞬间有二三十条花鲤凑上来,映容拍拍手转身欲走。 傅伯霆拦在她前面,声色平和,目光却定定看过去,“你又躲我?” 映容闲闲一笑,“没这回事,只是咱们两家非亲非故,男未婚女未嫁,凑在一起怕人说闲话。” 傅伯霆像是被她说服似的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抿唇笑,“嗯,这倒奇了,向来只有上赶着往傅家贴的,少有躲着的,若是旁人误会了嚼舌根子,不是正好吗?” 映容哼一声,“侯爷当真自信的很,难道是个年轻未出阁的就得想着你们家?” 傅伯霆背着手道:“我可没说这么说过,只是觉着都是国舅爷了还遭嫌弃,委实可怜了点,倘若我不姓傅,岂不是这辈子都娶不着媳妇了?” 他难得的诙谐了一句,映容轻笑,想了想,又安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您这般英武潇洒,即便不是国舅爷,也会有姑娘相中你的。” 傅伯霆沉默半晌,低着头看湖,有意无意道:“那你呢?” 映容脸上的平淡遮掩了心底的起伏,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而后缓声道:“您家门庭太高,轻易高攀不起,我们家也是曾经显赫过的,所以我深知其中苦乐不易,况且如今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很好,何必再钻头觅缝往权贵圈里钻呢?” 傅伯霆转着手里的扳指,“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若真是这样,那余家又为何要跟霍家结亲呢?你那个姐夫也不是个省油的,你们若怕招惹是非,就该连你姐夫一起远着些。” 映容回头看他,谁知他话说了半截又不再说了,兀自望着湖面出神。 两人默默不语了一阵子,傅伯霆又问道:“你表哥比我更好吗?” 映容挑眉看他,心里不解他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尚未接话,傅伯霆便接着道:“且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情情爱爱,咱们先论实在的,你表哥如今不过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在京城尚还无宅无地,难道从伯府嫁进小院里就是你真正想要的?那我可真得夸你一句高风亮节了!” 他这话说的可全然没有夸的意思,说完了又道:“可你若是嫁到傅家,总归不会委屈你,侯府给你当家,锦衣玉食养你,良田铺子供你支配,嫁过来便有诰命在身,这些难道比不上你表哥?” 映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一句,“不必,您实在不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傅伯霆有些愠怒,“难道只是因为不想招惹是非?这个理由真的太可笑!” 映容仰起头看他,“因为我害怕。” 他凝眉,“你害怕什么?你的心思我真的看不透,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真心话?我问你的,你全在搪塞,全在敷衍,什么叫不敢攀附权贵?我不信你的胆子就这么小!” 映容目光愈发凝重,“你不会懂的!” 傅伯霆肃色道:“是,我不会懂,我从来就不懂你。” 映容不再跟他敷衍,而是一脸严肃之态,”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侯爷您生在名门世家,自幼学的是兵法谋略,大家之法,文从张先略,武从申河涛,学的是名家名典,习的是文韬武略,十六岁历经鲁王兵变,父亲和长姐亡故与兵变之中。”映容的声音温和款款却又字字触动。 “侯爷作为家中长子,当时想的应该是如何扛起傅家的重担,如何延续靖宁侯府的荣光,您平乱逆贼,承袭爵位,扶持幼帝,荣登国舅之位,一路呼风唤雨直到如今,这是侯爷这二十来年的人生,算得上惊心动魄,披荆斩棘,也担得起今日纵横朝堂,位极人臣。这是男人的人生,可你想过我的人生吗?” “我祖母,生在乱世,草莽起家,与我祖父共同追随定元皇帝,是开国的大功臣,荣封昌顺侯,她一直是我心里崇敬的长辈,我敬佩她,我羡慕她!后来我家这一支在我父亲这一辈败了下去,你知道我家里跟我说的是什么吗?不是光复,不是自强,而是忍!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