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雀跃的口吻气到的,起码应该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炫耀完毕——当时肯定不是这种心理,但现在林肯就想对着某天文迷狠狠地炫耀,毕竟以那家伙的脑袋,想进这个会场旁听,再苦学十年都未必能拿到资格。 脑子里运转着邪恶的念头,林肯面上却丝毫不露,跟在邢季礼身后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好青年模样,一路接受者各种诸如“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之类的夸赞。 邢季礼霸圈多年,不止是天文物理,在世界物理学界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整个会场没有不想多跟他说句话的人,一露脸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张嘴,能回答的有限。 如此便有很多人转向林肯这位年轻的学生,本来是没鱼虾也好的意思,但几句话谈下来,大家的夸赞便真诚了许多。 林肯看着样子极年轻,但气度非但不比会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差,即便在众星捧月的老师身边,你也很难去忽略他,在大家谈及专业知识时,他既不刻意卖弄,也不回避,被问到时便回答一二,句句切准要害,一个废字都不多说,在场的都是行家,几句话便知深浅——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终于等到开幕式临近,大家需要各就各位,邢季礼才脱身,带着林肯走向给他安排的座位,他是主讲人,座位自然在贵宾席,贵宾席席位有限,林肯是助理,只能坐到后面。 外人面前,林肯尽量给足老师面子,提着邢季礼的包送他去座位安置,却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忽然站住。 后面还有人在鱼贯着往前走,邢季礼有些纳闷,便催促他:“快点儿啊?你怎么了?” 林肯顿了顿,见邢季礼狐疑地看着他,便从远处收回目光:“没事,我可能看错了。”距离很远,到处人头攒动,还只有一个后脑勺,林肯对自己的眼神不自信起来,难道真的已经到了那个程度——你若是动了心,便是一个类似的背影或后脑勺,都错认为她? 想完之后林肯便是一阵恶寒,这是什么魔鬼肉麻的句子?!和那个“耳鬓厮磨”一样,都是神仙鬼怪趁他不注意偷偷塞进他脑子里的吧! 然而唯恐天下不乱的邢季礼,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忽然“咦”了一声。 林肯忍不住问:“怎么了?” 邢季礼摘了老花镜,揉了揉眼睛:“我应该没看错吧!” “你看见了谁?”林肯立刻想到邢季礼是老花远视眼,看远处比他有优势,不由有些紧张,不过貌似邢季礼不认识她吧,物理学院几百个上千个学生呢,老邢可没空个个都去认识。 “很多年前的一个熟人,物理学界不世出的天才,牛得很。”邢季礼表情颇有些感叹。 都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聪明人,不过一句话,林肯便已明白这位天才不是已经伤仲永,便是遭受了什么磨难不复往日风光,见周围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林肯便忍不住调侃了自己老师一句:“比你还牛?” 本来以为以老邢爱吹牛又自大的性格,立刻便会吹胡子瞪眼地来上一句:“当然,比我还是要差一点点的。” 谁知邢季礼却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他要没有退学,一直在行业内,大概率是的。” 这下林肯是真吃惊了,能让眼高于顶一向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邢季礼说出这样的话,难度和让他在全国人民面前公开发微博承认自己怕老婆都有的一拼,林肯非常好奇地又向那个方向张望——随着人群的流动,他们距离倒是越来越近了。 而他之前瞄到的后脑勺也忽然转过了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笑得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似乎有星辉掉进里面,闪闪发着光,嘴角高高翘起,不知道对面男人又说了句什么,她一下子兴奋地脸颊发红,忽然伸出手臂挂在那男人脖子上,“啾”、“啾”两下,在那男人的两颊各亲了一口。 林肯一张脸黑如锅底,恶狠狠地瞪着那处。 满会场衣香鬓影,精英云集,热闹非凡,他却觉把自己瞪成了一个悬崖边凄风苦雨的望妻石。 望断天涯路,盼得妻子归,发现她怀里还抱着别的男人。 西北的夜空星高云阔天气干爽,提早供暖的室内温暖如春冷热适宜,林肯的内心却是电闪雷鸣,阴云密布。 以至于邢季礼都被他吓到了:“小林子,你怎么了?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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