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所言,惹急了节度使,只需要三五个藩镇联起手来,就能叫天下变色。李嗣源如何当上皇帝的?不就是如此当上的! 今日李嗣源能当皇帝,来日未必不会有别人来当。这世道,铁打的节度使流水的皇帝。如此而已。 皇帝要做的,不是与节度使为难,给节度使找不痛快,而是千方百计拉拢节度使,赢得节度使的尊重、服从!如此才有人愿意为皇帝征战,为皇帝鞍前马后,否则,谁吃饱了撑的要给你跑腿? 节度使不听号令,朝廷能如何?征讨吗?京城兵马有多少?愿意为皇帝死战者几何? 这天下早不是朝廷诏令一下,天下俯首的盛唐了。军队是节度使的,皇帝想打仗,要靠节度使帮忙! ——这些,就是徐永辉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不是读书人,没受过先生教育,也不通文墨,所以看问题简单、直接,带点粗暴的色彩。 他心中没有仁义道德,不懂忠君爱国的大道理,也不知如何治理民政,更不知所谓文道是什么东西。 在他眼里,今日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是他流血卖命努力得来的,是他自个儿私人的东西。与旁人无关,与皇帝无关,与国家无关,因此容不得他人冒犯。 谁来冒犯,就是抢劫,那就得与他拼命。 在他心中,自身过得舒心,能养得起兵马,就万事大吉。其他的,什么百姓死活,什么家国大义,什么文化传承——等等,你在说什么,老子怎么听不懂?那跟老子有狗屁关系? 徐永辉走上城楼,扶刀而立,望着官道。 在那里,待会儿会出现一个人——那个人要来动他的奶酪,是个强盗。所以徐永辉决定将他打跑。 …… 白马县城遥遥在望。 李从璟抬起头,向前看去,官道尽头聚集了不少人。他目力极好,因而虽隔得远,亦能分辨得清,彼处甲士成群,更有戍卫在官道两侧的。 临近白马县城的缘故,李从璟方才就已下令,将队伍速度慢下来。赶路可以急进,既至目的地,不能不顾威仪,否则显得过于心切。 来白马县是公务,因是李从璟先前一步遣人知会了徐永辉,此时,徐永辉便在城外相迎。当然,徐永辉必是来不及出迎三十里的。 在李从璟身旁,随行有三文吏。除却莫离与王朴外,尚有从洛阳带来的一个户部主事。带户部官员,是因为接下来用得着。 “排场倒是不小!”待看清徐永辉迎接阵仗,莫离似笑非笑道。 官道两旁,有两百名甲士,彼此相隔一步伫立,人皆甲胄鲜亮,左手持长枪,右手扶腰刀,目不斜视,神色肃穆。两百名甲士末尾,徐永辉同样全身披挂,立于道路正中。在他身后,前两排尽为军将,人人荷甲持刀,后排才有些许文官,但亦腰佩长剑。官无论文武,皆昂首挺胸,目光锐利。 王朴沉下脸来,“徐永辉好大胆,竟使下马威!” 李从璟付之一笑,打趣一句:“看来滑州官、军皆奋发勇武之士,不可小觑。” 这话调笑之意明显,然则除却莫离呵呵两声,再无一人发笑。 徐永辉如此对待秦王,挑衅、傲慢之态尽显,作为秦王府文武,他们自然笑不出来。 “诸君为何不笑?”李从璟左顾右盼,很是意外的模样。 “徐永辉如此对待殿下,我等笑不出来!”王朴心眼较为实诚,如是答道。 “徐永辉辱人太甚!主辱臣死,请殿下许末将先行,末将请为殿下手刃此这等猖狂之徒!”林英跟随李从璟日久,最是不能见旁人对李从璟不敬。 李从璟哈哈一笑,“林将军切莫动怒,何须如此。”遥指徐永辉,“此等作态,你等以为他跋扈,孤不如此认为。” “请殿下示下!”林英抱拳。 李从璟并不直面作答,转顾莫离,“莫哥儿方才为何发笑?” “鼠辈逞强,如何能不引人发笑?”莫离轻飘飘说道,拿折扇遥点徐永辉,“不以甲士护卫,不敢直面殿下,不以兵将簇拥,不敢出城迎驾,非是大胆,恰好相反,实是胆小如鼠!” “离闻山中猛虎,遇敌从不呲牙咧嘴,唯冷眼相待而已,一旦时机到来,反手间取猎物性命。反倒是犬、鼠之辈,每逢遇敌,无不舞爪而逞强、浪叫而壮胆,其因在何?掩盖弱小罢了。”莫离笑意不减,“诸君,请看起徐永辉身后文官武将,皆有奋然之气,如此惺惺作态,何也?无它,心虚而已。” “如此鼠辈作为,实在不值正眼相待,诸君何必动怒?我等若要拿他,好比猛虎取食,只在覆手之间。”莫离说完,向李从璟拱手,“殿下,不知离此言然否?” “知我者,莫离也。”李从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