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们把持朝政——汉唐国土广袤,空前强大,这般强盛的朝代尚灭亡于地方豪强与藩镇的手中,她实在不想让大夏也如汉唐一般。 程彦圈了一些自己看中的人的名字,让忍冬拿去细细打听他们的家世。 如此又过了许多时日。 时光匆匆如流水,李淑出征两月有余,与北狄互有胜负,然而这几日,北狄却一改前两月作战策略,调整了布署,时常仗着马快,夏军追不上他们的军队,抢掠一番便赶紧逃跑。 夏军吃了战马不行的亏,粮草又被胡人劫掠,战事一度处于下风。 军报传至华京城,太极殿的朝臣们很快便因此事争执起来。 保守派说不该对北狄主动用兵,只在城内坚守不出便好,只待天寒地冻,胡人受不住寒,自然不战而退。 激进派说大夏从来不缺敢死之士,纵然伤敌一千字损八百也使得,胡人屡次藐视我大夏天威,驱兵来犯,大夏早就该大军压境,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再者,两军作战,本就互有胜负,此时的受困,算不得什么。天子应当增兵送粮于边疆,让长公主再整军心,杀胡人片甲不留。 李泓看着殿里的朝臣们争吵不休,只觉得头大如斗,下了朝,便去昭阳殿找薛妃解闷。 薛妃道:“北狄威胁我大夏边疆近百年,陛下如今正当壮年,国力强盛,此时不对北狄用兵,难道将北狄留给子孙后辈们去解决吗?” 李泓惆怅道:“并非朕有心退让,只是我们战马不及北狄,原就在战场上占了劣势,如今粮草被劫,军心越发不稳,若再继续僵持下去,只怕姐姐危矣。” 薛妃笑道:“妾不才,无法为陛下分担战马之忧,但粮草之事,妾却能帮陛下解困。” 之前程彦筹粮,薛家为保存实力,也为韬光养晦,只是象征性地送过去一些,如今她生下祥瑞皇子,心境便大不相同了,哪怕祖父再三叮嘱她切莫出头,切勿插手朝政,只小心养育皇子公主之类的话,但她还是有些意动。 太子李承璋哪怕有崔家撑腰,可已经遭了李泓厌弃,三皇子莽撞,五皇子文弱,其他皇子不比她的孩子大多少,李泓不过三十五六,身强力壮并无疾病缠身,她与孩子的日子,长着呢。 如今让母家出些粮食收买军心,为孩子铺路,想来母家也是愿意的。 当然,不愿意也没法子——她已经在李泓面前许下话了,祖父再怎么不愿,也要筹粮送至边疆。 晚间这件事便被李泓身边的小黄门告知了程彦。 程彦饮完杯中茶,整了整衣裙,道:“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找御史大夫说说话。” “记住,要悄悄地去,不能被任何人得知,尤其是崔莘海那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薛怀信对程彦的到来颇为意外。 华京城的世家们对程彦的印象并不好,她培养出来的苗子抢去了世家们太多的生意,让世家的高价粮无处可卖。 薛怀信虽出身世家,可与其他世家的看法不大相同。 程彦所做之事虽然损害了世家豪强的利益,却是功在千秋,青史悠悠,一个昌盛的世家,其起势到灭亡,也不过三两句话的位置,可程彦造福万民培育苗种的事情,却会一代一代传下去。 薛怀信很是欣赏程彦,但碍于身份,也不好与程彦主动相交。 此次程彦来府,他忙人备上程彦爱喝的茶,爱吃的点心。 程彦抿了一口茶,便笑了起来,道:“御史大夫费心了。” 薛怀信捋着胡须,颇为儒雅,道:“不知翁主造访,所为何事?” 程彦不大与朝臣往来,今日找他,必有要事。 程彦道:“我中午得了一个消息,想听听御史大夫的意见。” 说着,她把薛妃许给李泓粮草的事情告知薛怀信。 薛怀信尚不知道这个消息,乍一听,眸光微变,须臾之间又恢复往日的清雅有礼模样,沉思片刻,道:“老夫明白翁主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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