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啐了一口痰,半是羡慕半是嫉恨地说:“要是让我到上面住个几天,就是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另一个拾荒者说:“得了吧,龅牙老六!那是大人物们才能去的地方,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老实在这里捡垃圾吧!” 还没等龅牙老六发作,远处灯塔的另一侧也有阀门打开,排射出大量蒸汽。顿时灯塔中段以上全部被白色雾气包围,火焰变得一阵模糊不清,而尖锐悠长的汽笛声蓦然响起,刺得人心脏直跳。 “怎么这么早就要关门了?!” “那秃子在搞什么鬼?” 拾荒者们一下子就慌了,加快脚步,一路奔向小镇。好在他们动作够快,及时冲过大门。 城楼两侧的排气管这时正喷出大团微黑混浊的气体,巨大的齿轮和绞盘嘎嘎吱吱地转动,厚重的铸铁大门缓缓落下,轰地的一声砸在钢槽里,将小镇封闭起来。 这队拾荒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中一个站在街道上,双手扶膝大口喘气,随即抬头对城楼上喊道:“怎么这么早就关门?我们差点被关在外面!” 城楼上探出一颗闪着油光的秃头,面容狰狞。 他向天上指了指,毫不客气地吼道:“早就告诉过你们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看看天上月亮的颜色!你们要是为了几个铜板连命都不想要,那死了活该!” 天空中挂着一轮巨大圆月,月盘边缘已经殷红如血,再过几天,就会变成血色满月。 在绯月之夜,荒原上所有生物都会燥动不安,变得极有攻击性。传说中,每当月色转为猩红,某个地方就会有灾难发生,只有当流了足够的血之后,灾厄的神明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去。 拾荒者们骂骂咧咧的,但这些荒原上的疯狗还真不敢对城楼上的秃头怎么样,那可是小镇上惟一的警长,更是一名一级战兵,收拾他们这队疯狗轻而易举。所以这些人只能边抱怨,边向小镇内走去。 小镇中有一个酒吧,也是这里惟一的酒吧,后面还有几间客房。那里就是拾荒人们的目的地,也是惟一能够带来快乐和女人的天堂。 为了节约能源,小镇里几乎没有什么灯光,于是在夜色中,酒吧招牌上射出的濛濛微光显得格外醒目,虽然上面只有一个“沙”字是亮着的。 那块招牌的原型是一段从机舱底部拆下的轴承,不知道酒吧老板用什么方法把字弄了上去,还抹了夜光石的粉末,不过雨淋风吹之后,总会渐渐褪去。 镇里的人知道酒吧的名字叫做曼殊沙华,不过没有人明白这四个字连在一起的意思,而且镇里几千号人中,能够认全这四个字的人还不到五个。 酒吧里灯火昏暗,桌椅都很陈旧,墙壁上全是各种缭乱涂鸦,反而有了些奇异的美感。 吧台是由钢板和铆钉搭成,倒看起来很有些时代硬汉的味道。这座酒吧里所有的材料都可以在外面的荒原上找到。实际上,遗弃之地最不值钱的就是废钢铁,废金属,荒原的垃圾场上到处都是,飞艇坟场更是堆起了一座座金属山峰。 酒吧里弥漫着劣质酒精、烟草和汗臭的味道,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还散发出刺鼻的香水味,闻了让人作呕。 吧台后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的身材偏瘦修长,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年轻人穿着破旧的夹克和长裤,黑色长发则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他的脸很漂亮,非常漂亮,还透着过分的年轻,一眼看上去有些邻家男孩腼腆但亲切的模样。 他就站在吧台后,安静地看着酒吧里十几个正宣泄着欲望与压力的客人。 光看外貌的话,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年轻的大男孩会是这家酒吧兼旅店的主人。他恐怕,不,应该是肯定还没到十八岁。 这时酒吧半掩的大门被推开,那队刚刚进城的拾荒者们涌了进来。他们一进门,酒吧里立刻静了几分,许多人都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这些拾荒者。 在荒原上,拾荒者的名声并不好听,他们有很多绰号,包括秃鹫,食腐者,疯狗……等等等等。 拾荒者们时刻都在生死边缘游走,他们毫无廉耻信用可言,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许多拾荒者有自己的圈子和隐秘的交流方式,如果外人贸然接近这个团体,很有可能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虽然这座名为灯塔镇的小城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周围大量拾荒者繁荣起来的,但是城里的原住民们却并不欢迎拾荒者,也不会真心接纳他们。 有拾荒者的地方,就会有麻烦。在荒原上,麻烦这个词,往往意味着一批人会丢掉性命,否则怎么会好意思称为麻烦? 这队拾荒者并不是第一次来曼殊沙华,他们找了张桌子坐下,就高声报出自己喜欢的酒名。吧台后的年轻人转身从酒架上取下几瓶酒,熟练地调制起来。 不锈钢制的调酒罐在他欣长白皙的手指间上下飞舞,好象有了自己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有着硕大刀疤的拾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