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口出,自比阿萁更令人信服。 阿萁见几人皆有些伤感,挽了沈娘子的手臂,笑道:“婶婶也送我几句良言。” 沈娘子笑起来:“你别欺了江小郎便好,哪里还用我嘱托。” 阿萁大不服气:“婶婶全不知江石的可恶,我可比不过他。” 沈娘子更是笑不可抑:“这真是孩子气的话,夫妇之间比来比去,那有何趣?” 阿萁和阿叶顿笑起来,陈氏那边待客送茶,惦着这边,一得闲便赶快过,谢过沈娘子道:“她婶娘,我是个没用之人,只听得别人指得东西才行动,自己是浑没主意。只亏了婶娘帮我提点提点她们姊妹。” 沈娘子安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嫂客气了。” 连嫁二女,离愁多过喜庆,陈氏心中万般不舍,实在难以堆起笑脸,难得与沈娘子唠叨起来。沈娘子怜她嫁女,有心宽缓,二人携手道些家长里短。 晚间厨下烧了汤水,阿萁洗发净身,穿了寝衣溜去了阿叶屋中。阿叶正倚着熏笼,何娘用干布帮她一点点擦干长发,见阿萁过来,慌张掀开熏笼上盖着的被子,道:“二娘子快进来暖暖身,明日出门,可半点也不敢受冻。” 阿萁搓搓手窝进暖被中,小钿儿学着何娘拿干布帮她擦头发。 何娘忍不住念叨:“小钿儿,你也不看好你家小娘子,怎好这般糊来的?连件厚衣也不披的?” 小钿儿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乖乖受训。 阿萁笑道:“一个院子,几步远,不会受冻的。” 何娘不赞同的,道:“二娘子不敢仗着岁小有恃无恐的。” 阿萁探身从旁边的抽屉里摸出一把干果,道:“一时没多想,想着再来跟阿姊说说话。” 阿叶喜道:“我也想跟二妹再说说话。” 何娘笑道:“你们姊妹这般亲密,倒惹人羡慕,说说体己话也好呢。” 阿萁东拉西扯,似有千言万语,细说又是好似平常,等得发干,手脚都被烘得发烫,才附在耳边与阿叶道:“阿姊,我觉得婶婶的话才有理,你要记在心里。” 阿叶长睫微颤,重重点了点头。 阿萁看她记下,这才从阿叶这里披了件厚衣出去,走了几步,道:“小钿儿,晚间去嬢嬢那睡。” 小钿儿喜道:“那我跟五儿睡去。” 阿萁笑:“好,你去跟五儿睡。” 施老娘忙了一日,终是年老扛不住,未了的杂事都丢开了陈氏与施进,自己回屋让五儿帮自己捶了捶腿,揉了揉腰,叹道:“终是老了,不中用了。” 五儿忙大声骗驳道:“有用,有用。” 施老娘笑起来:“憨丫头。”她身上松快些,又起身去隔间小佛室里,从柜上抽出几支清香,拈好点燃,看着清烟袅袅,颤颤微微地跪倒在蒲团上,合上双目虔诚地祈愿求佛。 她这般苍老,佝偻佛前,于己身她已别无所求,她未宣于口的一言一语,忧挂的无非子孙。她颤颤跪下,颤颤爬起来,再颤颤地把香插在香炉上,颤颤地供着的糕点换了一遍,这才长舒一口气,招来五儿,将几块云片糕塞到她手里:“佛前供过的,有灵气,你拿去吃,佛祖也保你平安。” 五儿几下就将云片糕吃进嘴里,傻笑了几声,道:“老嬢嬢,香甜得很。” 施老娘笑:“香甜就好,香甜就好。” 阿萁站在门口,不知怎的两眼微湿,施老娘两眼昏花,看了好几眼才确信是自己的孙女儿,开口骂道:“不声不响,被你吓一大跳,不早点睡来这做什么?” 阿萁道:“我跟嬢嬢睡。” 施老娘摆摆手:“不好,回你自个屋去。和老人家睡一处有什么好,满身的死气,沾后也不嫌晦气。” 阿萁先行跑到床上坐在被窝里:“正好我有满身的生气,各匀一点。” 施老娘又想打人了,想想临出门子了,不好动手:“罢,这大冷寒天的,来来去去仔细冻着,睡罢睡罢。” 阿萁笑眯眯道:“阿娘陪着阿姊睡,嬢嬢陪着我睡,这样我便不受冷落。” 施老娘笑道:“哪个敢冷落你。”又虎着脸,“明日早五更就要起,你休再多话,闭眼早睡。” 阿萁倚在施老娘肩上,屋内点着火盘,炭火明明暗暗烘得整间屋子又暖又安逸,五儿过来放下床帐,那点光亮被隔在外面,只留隐约的微光,里面顿成一方静谧温暖的天地,催得人昏昏欲睡。 施老娘将阿萁搁在被外的手放进被中,轻拍了她几下:“萁娘,要好好的。”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