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瞬间,她便是一声深吸。 好疼…… 不同寻常的痛感令她呼吸急促起来,目光紧盯着床帐,每一毫厘的神经都在紧绷。 他在旁哄着她:“阿姒,别怕。” 她又一度的深吸气,脑中觉得恍惚:“要生了……” “朕知道。”他说着攥住她的手,“朕陪着你。” 这句话令她呼吸一滞。 产房血气重,就是民间富贵些的人家生产时,产婆也会劝丈夫不要进去,宫中更是如此。 这几年嫔妃接二连三地生下孩子,没有哪个是在他的陪伴下生的,大部分生时倒是碰上他为朝事忙得脱不开身,孩子降生时也未能第一刻去看,只先下一道旨晋母亲的位份。 上一个让他这样的紧张的人,还是她的姐姐。姐姐生宁沅时他一直固执地伴在身侧,太医与产婆苦劝都无果。 夏云姒在愈发明晰的疼痛中盯着他,疼痛绞得她思绪混乱,油然而生一股复杂之感。 如果没有那么多事、如果她与他相处到这一步只是因为简简单单的两厢情愿,或许一切都该很美好。 美好得就像表面看上去那样。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夏云姒都疼得再无心慨叹其他。 明明是来自于腹中的痛,却堪堪牵扯得她连头都疼、四肢百骸都疼。疼成这样,却又不能大叫,那些力气还是留下来生孩子为好。 她疼得感觉要魂飞魄散,周遭的声音都变得不太真切。她的一切思绪都聚在产婆的话上,听着她们要求她如何喘气、如何使劲,其余的万般声响落入耳中,她都要过上半晌才能反应过来。 燕时:“姐姐,各宫嫔妃都在外候着了。” 莺时:“你在这儿盯着,我代娘娘去招待一二。” 樊应德:“皇上,一会儿早朝……” 皇帝:“今日免朝了。” 字字句句她都听得清楚,却无力分神应上半句。 窗外的夜色一分分被驱散,阳光穿过初冬厚重晨雾循循铺遍大地。她在疼痛中饱受煎熬,仿佛熬过了千年之久,又仿佛只一眨眼就已到了现在。 一声啼哭终于传来,夏云姒在那一刹那间,浑身脱尽力气。 闭上眼睛长声缓气,她听到产婆喜气洋溢地禀话:“恭喜皇上,母子平安,六殿下康健着呢。” “六殿下”。 夏云姒盖在被中的手紧紧攥住了床褥。 是个儿子。 她现下并不想要儿子,虽然他已与宁沅相差十岁,可宁沅到底也还小呢,放在一些大事上,这年龄差不尴不尬。 所以怀胎的这些日子,她心下都盼着这一胎是个女儿。如是命中非要有一子,她希望他能再晚几年、等他大哥稳坐了太子之位再来。 奈何天不遂人愿。 夏云姒无声地长吁,又渐渐闻得孩子的哭声逐渐移近,皇帝的声音随之传来,温柔无限:“阿姒,孩子很好,你看看。” 她撑着力气抬了抬眼皮,那张因为刚降生而丑巴巴的小脸儿映入眼帘,她到底是笑了。 心里的一切顾虑在这一刻都被短暂地逐开,她看着他,只觉还怪可爱的。 他又很快被抱了开来,皇帝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吻:“你好好睡一会儿,朕在这里陪着你。” 她点点头,就再度闭了眼。莺时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