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帮她绣了。 宫里能这样轻松度过的时光不多,虽然刺绣久了劳心伤神,也还是让人享受。 一连几日这般坐下来,某日回到朝露轩终是觉得眼睛酸痛得厉害了。莺时想想,她自身子渐好后也已有些时日没再传太医来请过脉,便索性让太医来了一趟,开些舒缓眼睛的方子,也再瞧瞧身子还有没有别的异样。 太医把脉时并不用她说话,偶有些问题要问,自都有莺时作答。夏云姒躺在床上,不多时就要睡着了,却觉太医按在她脉上的手指忽而一颤。 她蓦地睁眼,便见太医跪地下拜:“恭喜娘子。” 夏云姒锁眉。 太医道:“娘子有喜了,应是已有两月。” 夏云姒心弦一栗,定定地望着他:“郑太医。” 郑太医:“臣在。” “我的身子一直是您照顾的。”她心底寻不出喜悦,语气亦平静到冷淡,“先前说我一时半刻恐难平安生下孩子的也是您。现下您给我句准话,这孩子,可生得下来么?” 郑太医面显犹豫:“这个……” “我不想听报喜不报忧的话。”夏云姒目光平淡,“您说实话便是。毒不是您下的,孩子有恙自也怪不到您。” 短暂的安寂之后,郑太医一声喟叹:“娘子容禀,这孩子……娘子能怀四五个月便已不易。若硬要保至足月将其生下,也必是……必是活不下来的。” 夏云姒目不转睛:“必定?” 郑太医点点头:“必定。这孩子来得太急,娘子体内尚有毒素残存,随着怀胎时日渐长必定伤及孩子。若过个半年再怀,就好得多了。” 这话回完,郑太医连头都不敢抬了。 他当了几十年的太医,最初时太后那一代人都还年轻。他太清楚宫里的女人有多盼着一个孩子,这般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孩子保不住,残忍得很。 良久,却只听到一声轻叹:“我知道了。此事有劳太医保密,反正这孩子原也生不下来,就不必给皇上还和太后徒增烦忧了。” 郑太医略作掂量,心领神会地应了声诺,又压音询问:“娘子可要臣开一剂滑胎药?” 若要滑胎,自是早比晚好,两个月能滑掉便远不似五个月时伤身。 这道理夏云姒也懂,想了想,却摇了头:“缓一缓吧,让我想想。” 郑太医低低地应了声“诺”,就安静地告了退。夏云姒坐起身,靠在软枕上,怔怔地出了会儿神。 她竟然很难过。 这感触很是奇妙。 因为她不是没设想过自己或许会在毒尚未解时就怀上孩子、然后面临保不住的结局,可她以为她是不会难过的。 夏云姒觉得自己全然不期待这个孩子,更不喜欢皇帝,又哪里会在意能不能为他添上一儿半女? 可现在,她就是难过得很,难过得让自己也感到意外。 她忍不住地在想,这孩子若能生下来或许更好,可以给宁沅添个弟弟妹妹作伴。 在宁沅登基后……她也可多个孩子陪她,多个人陪伴总是好的,她还要在宫里过那么多年。 有的没的,想了许多,最终都汇成无济于事却令人无比心痛的惋惜。 再想想和贵姬心安后那种溢于言表的幸福……她甚至第一次想要苏氏的命了。 她从不想要苏氏的命,因为苏氏曾让姐姐那么痛苦,她觉得必要一日日地磨她才好。 可现下,一股横生的戾气让她觉得,不如让苏氏去给她的孩子陪葬。 良久之后,她才死死将这念头按住。望着床帐上织金的顶子,她长叹嗫嚅:“她怎么配给我的孩子陪葬……” “……娘子?”一直在旁不敢吭声的莺时上前了半步,夏云姒撑身坐起:“去,让郑太医给我开保胎的药来,莫让旁人知道。” 莺时面露不解:“保胎,却不让旁人知道……也不回皇上么?” 夏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