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五,皇帝与满朝文武皆可歇上一整月,唯独这元日大朝会是个例外。 这日不仅百官皆要到场,还有番邦来朝,常常一忙便是大半日,比平日上朝更加累人。 他却还是说:“那也陪着你。” 说着攥一攥她的手,凑笑她耳边笑说:“还是这样冷,可见毒没解干净,朕抱着你,给你暖暖身。” 夏云姒顿时羞赧无比:“皇上怎的也没正经起来!臣妾无事了……” 确是无事了,她近来已不太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太医说毒素尚有残余,解净之前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影响。 ——譬如她一时半刻难以怀上孩子,又或怀上了,也难以生下健康的孩子。 这于她而言倒不是大事,她还年轻,想要自己的孩子,来日方长。 眼下她更在意宁沅的去处。 年关一过,宁沅便也八岁了,且宫中只有三个皇子,还有一个已然失了圣心。 这般一来,宁沅年龄越大地位便越稳,宫中嫔妃迟早要争起来。哪怕不能名正言顺地做嫡长子的养母、哪怕日后依旧只能当个太妃,养育过新君的太妃也是旁人比不得的。 夏云姒没急着说什么,回到朝露轩就若无其事地去沐浴更衣。等到沐浴出来,他已躺上了床,果不其然地瞧见了她放在枕下的东西。 是一串用红线编好的铜钱串子。 他正饶有兴味地在手里把玩着,笑问他说:“你多大了,还收这样的压岁钱?” “呀!”夏云姒一拍额头,急唤来莺时,吩咐她为她梳妆更衣。 贺玄时不由皱眉:“怎么了?还要出去?” 夏云姒笑叹:“那是给宁沅的压岁钱,原是说好除夕夜给他,结果忙了一天竟浑忘了,臣妾给他送去。” 这事是真的,宁沅无意中提起想如民间的孩子一样要压岁钱串,她便答应下来,认认真真给他编了一串。 但“忘了”是假的,是偏要贺玄时这样撞上的。 她边说边坐到妆台前,贺玄时劝她:“明日吧。宁沅懂事,也不会计较,你看方才宫宴他都没提。” “他懂事那是他的好。”夏云姒边说边从莺时手里接过帕子,急急地自己绞头发,“可答应了孩子的事情怎能出尔反尔?他要难过的。” 他又道:“那你让宫人送一趟。” “可臣妾还答应陪他吃一碟饺子呢。”她说着,长声喟叹。从妆台前转过脸,幽幽地望着他,“生母早逝,宫人就是照顾得再细,也总是缺点什么。皇上只看他懂事,可七八岁的孩子哪里该这样懂事呢?哪个没有哭着闹着跟大人要东西的时候?偏他什么都能忍下。” 夏云姒伤感不已地摇一摇头:“臣妾实在心疼他,去陪他待一会儿便回来,皇上容臣妾去吧。” 他终也是一叹:“去吧。”边说边坐起身,“朕跟你一道去瞧瞧。” 说罢便招呼樊应德上前服侍更衣,又执起那钱串端详了片刻,沉吟不语。 夏云姒知他这是又想起了谁。 编钱串的法子很多,有的太简陋、有的又太俗。她的这个编法,是姐姐手把手教的,难学一些却好看得很,过年时就是代替玉佩来压摆也不为奇怪。 第61章 孩子 万安宫里, 宫人已经劝了多次,但皇长子虽然哈欠连天的, 就是不肯睡。 他觉得姨母一定会来的。 一定会来吧…… 他心里其实有点不确信了。 方才宫宴时姨母坐在父皇身边, 绝口没提压岁钱的事,他也没好上前问, 但他觉得姨母应该不会忘记。 因为姨母虽然进宫陪他的时间还不长,但答应他的事情一件没有忘记过。 她答应他背好哪篇文章就给他吃点心,待他完成就一定会给他吃点心;答应他练好字就让宦官出宫时给他买宫外时兴的小玩意儿, 也一定会如约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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