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声又都戛然而止——孩子降生总是要哭的,不见哭声多是有些问题。 那产婆倒还是一派轻松,堆起笑说:“哭着呢,哭着呢。只是小皇子身子弱些,哭声不大,在外头听不见。” 皇帝点点头,示意产婆起身,许昭仪上前了半步:“苓采女呢?可也平安呢?” “这个……”产婆的笑容稍稍滞了一息,欠身又道,“采女筋疲力竭,又伤了身,怕是要好生将养些时日了。” 说罢就迟疑着打量皇帝的神情,众人也都看过去。 皇帝面上并无甚波澜,吩咐樊应德:“去开库备份赏来。” 氛围不由微妙了两分。 夏云姒淡淡垂眸,暗道果然帝王无情。 宫里头不成文的规矩,嫔妃但凡诞下孩子总归要晋位的,像皇后贵妃这般晋无可晋的则多会封赏家人,以示圣恩。 而若生母位卑则更会多晋几例,是位孩子的前程,也是为生母的颜面。 眼下他这样,虽一方面是明摆着不会让孩子留在苓采女身边,可另一方面来说也仍是太绝了些。 ——不然给苓采女稍晋上半品意思意思,总也是可以的。 但后宫终究是他的后宫,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会有人拧着他的性子上前进言要给苓采女晋封,樊应德躬着身一应,这事便到此为止了。 顺妃与昭妃很快一并出了屋,齐齐福身:“皇上万安。” 免了礼,昭妃仿佛近来的冷遇都不存在一般,笑容温婉如旧:“皇上可要看看三皇子?” 将他点头,她跟着道:“孩子刚生下,见不得风,皇上进屋瞧瞧吧。” 贺玄时颔首,便进了屋,两人一道跟回去。刚将孩子裹进襁褓的乳母会意,立即抱着小小婴孩迎上前,给皇帝看。 孩子周围其乐融融,更衬得苓采女那边清冷凄凉。不多时,她好似听到房中的动静,抬眼怔怔地看过来。 似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谁在屋中,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顿时因激动而泛了些血色,继而不管不顾地挣扎下床:“皇上……” 披头散发的模样、嘶哑的嗓音,再加上先前的种种。皇帝只皱着眉看她,沉了一会儿,终是说了句还算温和的话:“你好生歇着。” 她却不管,一味地要膝行上前,宫女上前拦她,她便硬顶着虚弱,连连磕起头来:“皇上给奴婢做主……求皇上给奴婢做主!”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两分:“怎么了?” 苓采女直起身,一张脸上只有眼中有直勾勾的坚定神采:“奴婢早产……实是为人所害,欲留子去母。奴婢能活到此时全靠上苍保佑,求皇上为奴婢做主,奴婢只求一个公道!” 第42章 纷扰 大约是因她从前就闹出过是非, 皇帝听言也没太多反应,只问:“怎么回事?” 采苓泪盈于睫,抽噎两声,疲惫叩首:“奴婢自迁到顺妃娘娘身边,总是胎像不稳,太医只说是积郁成疾, 奴婢自己也觉得约是如此……近来奴婢的不适之感愈发频繁,奴婢又以为是暑热所致。后来……后来是娘娘身边的山茶提醒奴婢,道宫中是非多, 皇嗣更易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奴婢才添了个心眼儿……” 顺妃蹙起眉头:“那你发觉了什么异样?怎的不曾听你同本宫提起。” 采苓已哭成了个泪人儿, 缓缓抬头, 望向顺妃:“奴婢发觉了什么异样,娘娘半分不知么?” 顺妃神色微凛。 皇帝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只作未觉,心平气和地看着采苓:“本宫纵使日日守着你,也总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你既觉得有人要害你便该与本宫说清, 何苦忍到现在伤了身子!” 采苓神情发冷,低头跪在那儿一语不发地静听。皇帝仍只是淡看着她:“究竟怎么回事,你照实说来。” 采苓犹是一副感伤之色,却也不敢再多拖延, 又叩了个头:“奴婢想着吃食最易被人动手脚, 就私下找医女来验了一验。医女查出奴婢的各道菜肴中皆被添了药, 皇上可召她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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