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们要去哪儿?” “去蜀州。”太子妃肩膀都是僵的,还得硬装不怕,在儿子背上轻轻拍着,呼吸急促,“别怕……别怕啊,阿娘在呢,阿耶也在。” 李琢期只能应声,摸摸李苍璧的小脸:“嗯,去蜀州,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哦。”李苍璧一向听话,乖乖地点头,靠回太子妃怀里。靠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对,“那阿姐呢?她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太子妃浑身一凛,手僵了僵,才继续轻拍:“她不去……阿姐要休息,不能陪璧儿去。” “……是啊,舒儿要休息。”提起女儿,李琢期面上流露出一丝隐痛,顺着太子妃的话说,“璧儿要念着阿姐,等阿姐病好了,再接她一同去蜀州。” “阿姐又生病了……”因为时常发作的肺疾,李苍璧不怎么见舒儿,“阿姐什么时候才好啊?” 太子妃答不出来,沉默片刻,还是李琢期开口:“十天吧。十天以后,舒儿的病就好了。” 长安城最多还能撑十天,城一破,叛军冲进城里,全城人能活下来的最多三成,以舒儿那样现在还发着肺疾的身子,没人看顾就是个死,让叛军看见也是个死,纠缠她八年的肺疾倒算是痊愈,再也不会让她日夜咳嗽,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一句。 李琢期不是冷清冷性的人,相反,他生来多情,否则也不至于和太子妃纠葛这么多年。对这个女儿,他多的是愧疚,但实在是没法带上,在长安城里她让人看顾着,还有几天可活,去蜀州的路上颠簸,一个看顾不周,立马就能憋死在马车上。 他闭了闭眼,在仅有的儿子脸上又摸了一下,收手:“璧儿听话,到蜀州,阿耶陪你放风筝。” “好!”小孩好哄,立即开心起来,旋即又有点犯困,李苍璧揉揉眼睛,“阿娘,我想睡觉。” “睡吧,睡吧。”太子妃赶紧动了动身子,让李苍璧能靠得舒服点,“睡醒了,就到蜀州了。” 困意上来得快,李苍璧迷迷糊糊地点头,靠在阿娘怀里,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外边终于一切妥当,龙武大将军一声令下,延秋门大开,金吾卫护卫着马车,辘辘地向着蜀地前去。 出延秋门时有风,刚巧带起窗边垂着的帘子,太子妃从窗口看出去,借着隐约的天光,看见禁苑里葱茏的草木,远处大明宫和太极宫的飞檐影影绰绰。 ** 郡王府。 天蒙蒙亮,副尉推开门,借着透进来的光,勉强能看见榻上侧躺着的身影。李齐慎背对着门侧躺,被子只搭到腰间,一头长发盘曲,发梢蜿蜒着和被角一同落到榻边。 “……郡王?郡王醒了吗?”副尉吞咽一下,又叫了几声,小心翼翼地进门。 无人回应。他声音刻意压低,进出屋门都没发出什么响动,这会儿正是熟睡的时候,哪儿能听得见。 “郡王没醒吗?”副尉一步步靠近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思,又紧张又窃喜,一颗心提上来,一下一下,好像在嗓子眼迅速跳动。 这也不怪他,毕竟头回干这种事,一把刀从来没见过血,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郡王,正儿八经的陇西李氏。是东宫里传的信,要他做这事儿,既然是东宫的意思,当然没后顾之忧,何况随信而来的是两箱铸成条的黄金,根根分明。 雁阳郡王的名声他听过,但在战马上持枪是一回事,一身寝衣躺在榻上就是另一回事。没武器,人就是一块待宰的肉,手起刀落,百战百胜的将军也得一命呜呼。 “……郡王?”副尉在榻边站定,最后叫了一声。 还是无人回应。 副尉吞了一大口唾沫,给自己鼓鼓劲,高举起刀,狠命往下劈。 下一瞬他看见一道光,分明是忽闪而过,在他眼里却被拉得极长。那一道弧线极尽曼妙又极尽从容,像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