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听了一愣,很快扔了手里的勺子,去厨房围着泡菜坛子转了几圈,新奇得不得了。她除了小时候在外婆家见过这么古老的器皿,之后再也没见过。现在超市里什么都有,哪里还有人自己腌咸菜啊。 她参观完了才回到餐桌看着喝粥的温少卿啧啧称奇:“我以为医生都是养生派,不会吃这种亚硝酸盐过剩的东西呢。” 温少卿笑起来,“有个同事,边啃泡椒凤爪边给我们分析其中用了什么化学试剂。汪曾祺说过,‘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医生也是人,吃得广一点,大概对生活的态度也会宽和一些。” 汪曾祺的《老味道》她也看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小,看的时候除了口水直流之外,别的感悟一概没有。真的是白白浪费了那个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老爷子的心血,丛容心里暗暗决定等有时间了还是把那本书翻出来再看一遍。 丛容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便急急忙忙地走了,温少卿收拾好碗筷出门上班的时候,站在门口换鞋看着照片墙上的空白又想起那个丢了的相框,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聚餐结束他送大家下楼的时候照片还在,后来就只有钟祯来过,是他干的? 他带着疑惑出了门,今天钟祯要上课,不会来医院。他打算明天下了夜班找钟祯问问,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出了事。 第三十七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第二天一早钟祯刚换好衣服走出来,就听到吵闹声,还有女孩子好声好气劝说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时间还早,病人都还没起床,交班时间没到,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所以那动静听起来格外吓人。钟祯顺着声音找过去,几个皮肤黝黑、身形健壮的男人和中年妇女正围着两个小护士说着什么,一脸凶神恶煞,还时不时烦躁地把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 钟祯看着两个女孩子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也没想便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挡住其中一个男人往小护士身上招呼的手臂,另一只手拉着小护士护到身后退了几步,一脸恼怒,“怎么能打女孩子?” 几个男人听到声音一齐看向钟祯,看他长了一张娃娃脸,又一身学生气,便没了顾忌,随手拿起听诊器扔过去,正好砸在钟祯的额头上。钟祯的额角立刻开始冒血,顺着眼睛留下来,看上去有些吓人。 温少卿正在检查交班记录,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刚想出去看看,就见护士慌张地跑进来,“温老师,您快去看看,那边有病人家属闹事!还有几个眼熟的医闹,钟祯和他们吵起来了,好像还受了伤!” 温少卿马上扔了笔往外走,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赵医生收的病人,病人年纪也大了,昨天白天做了6个小时的手术,夜里忽然并发症了,抢救到后半夜没抢救过来,宣布病人死亡的时候家属就接受不了,在手术室门口闹了很久,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没想到这会儿找了医闹来闹事。”小护士边说还边抱怨,“病人住院的时候也不见那些子女多孝顺……” 温少卿昨晚被icu叫过去帮忙,也做了一夜的手术,高强度、高紧张度的长时间工作让他深深皱起眉,“赵医生呢?” “赵医生做完手术身体就扛不住了,找了别人来替班,回家休息去了,要叫他回来吗?” 温少卿想了一下,“先不用,免得病人家属看到他更激动。通知保安了没有?” “通知了,也报了警。” 还没到上班时间,科里没什么人,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还有温少卿带的几个学生。因为他今天白天不在医院,所以昨天交代他们今天早点到,把作业交过来,谁知正好赶上医闹来闹事。温少卿到了的时候,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病人家属正和医护人员推推搡搡,人数悬殊,体形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几个医护人员明显处在挨打的状态。周围能砸的东西已经砸得差不多了,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几个中年妇女则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要讨个公道。钟祯大概也急了,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表情包,现在却一脸烦躁地站在中间不时跟对面的人有肢体冲突。 温少卿转头低声问身边的护士:“昨晚哪个病人家属签的字?” 护士指了指站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他是患者的儿子,地上那几个是患者的女儿和儿媳。其他的人……” 小护士说得隐晦,温少卿便明白了是医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