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热爱着你们从事的这个职业?” 外公沉吟了下,说:“小南,姥爷还小的时候,姥爷的父亲曾对姥爷说,我们现在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亲手炸毁自己建造的桥梁了,相信有一天,我们一定也能造出世界上最先进最伟大的桥梁。姥爷到现在还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情景。这也是姥爷的心愿。遇到困难,看看老照片,想想当年姥爷父亲那一代的桥梁人,有什么是坚持不下来的?” 他顿了一顿,视线落向压在书桌玻璃下的一张老照片。 赵南箫看去。 照片是学生时代的父亲和外公在校园的合影。照片里的父亲儒雅而英俊,面带微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小南,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你父亲早年的事。其实他刚开始是建筑系的高材生,当时国家急需道桥方面的人才,他响应国家号召,毅然转入桥梁,这才做了姥爷学生。他当年不少的同学,前段时间还有几个来看我,现在要么成了著名建筑师,要么转入地产金融风生水起。但是我相信,你父亲他一直没有后悔他当初做的选择。确实,真正做这一行的人,要付出很多,从物质上而言,这种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小南你现在有了新的感悟和想法,姥爷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与此同时,你也能理解你父亲当年做出这种选择的价值,姥爷会很高兴。” 外公注视着赵南箫,带着微笑。 “同样的,如果你现在重新开始人生规划,实现人生价值,姥爷也会非常高兴。因为这是小南你自己的人生,姥爷相信你会做出你真正想要的抉择。” 赵南箫沉默着。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小南,你的时代和姥爷,还有你父亲所处的时代都不一样了。姥爷高兴你以前选择了这项事业,但姥爷更希望,如果到了最后,你还是将桥梁作为你的终身事业,那么这个选择,完全是出于你对这项事业的热爱和认可,而不是因为别的,比如姥爷和你爸爸的缘故。” 外公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慢慢想,无论小南你最后怎么决定,姥爷都会支持你的。” 这个晚上,回到家里,赵南箫坐在书房的桌前,望着着面前那一叠旧笔记本。 这是父亲工作多年留下的日志。 她抽出其中一本,一页一页,慢慢地翻,读着父亲留下的仿佛还带着温度的字。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有意义的日子。带着几千人,历时三年的艰苦建设,终于完工。在这个自古就被层层大山道道峡谷与世隔绝的地方,火车通过了连接山谷的大桥,笔直的铁轨,一头来自山外,一头伸向山的深处。庆功宴上,许多当地群众自发送来家酿的酒,自治区区长兴奋地喝醉了酒,被人抬了回去,我也快醉了。躺下去的时候,想到了曼和小南。很愧疚,去年春节也没回家。但很快就能回去见她们了,又兴奋以致无法入眠。能得到了她们无条件的支持和付出,我很幸运。” 赵南箫的眼睛发热,合上了笔记本,灯下的影一动不动。 沈晓曼端着碗点心进来,放在桌上。 “小南,都休假了,大晚上的你还坐这里干什么?不早了,吃了去睡觉!” 赵南箫转身望着她,轻声说:“妈,那天院里开会说的事,我决定还是接了,明天就回复院里。我再继续做两年看看吧。等这个项目做完,要是还找不着感觉,我一定听您的,去读金融或者做别的。” 赵南箫原本有些担心,自己的决定会让母亲无法接受。 “吃吧。吃了睡觉去!” 出乎意料,她竟然没有责备,也没别的意思表示,说完转身出了书房。 赵南箫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感觉有点对不起她,愧疚,但又微微松了口气。 再试一试吧,这个晚上,入睡前,她在心里想。 就这样放弃,还是不甘心。毕竟她曾经多么的热爱。最多再过两三年,到了那时候,要是依然患得患失,那就再不用犹豫了,她不适合这个职业,就此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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