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区内的一栋老楼,这让见多识广的严小刀颇为惊讶。那些老房可不是市面上亟待危房改造的普通民居,而是民国年间城市沦为殖民地租界时筑起的高档洋楼。 这买楼的品位和手笔,比戚爷不差了。 隔一层车窗,严小刀尚未仔细端详这栋楼的外貌形容,凌河打开车门, 突然凑到他面前。 凌河是想弯腰抱人,低头察觉有异常,单膝跪下轻轻扶住严小刀的脚踝。绷带之下洇出血迹,严小刀淡淡地道:“路上太颠,晃悠出来一点血,没大事,不用看了。” 凌河也没废话,两条很有劲儿的胳膊往严小刀腋下和膝盖弯楔进去,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横抱起来了! 然而抱是抱起来了,凌河脚下突然发软前倾,还是眼明手快的毛姑娘帮忙抱了严先生两条腿,悄悄卸掉部分重量,才让凌河不至于马失前蹄。 凌河是瞬间脚腕疼了,两个人重量都压在他脚上,确实吃力。 严小刀当真不太习惯,眉头尴尬地拧着,终于忍无可忍想要拒绝:“别抱我,弄个轮椅吧。” 凌河面无表情哼了一声:“怎么就不能抱?” 严小刀:“……没必要劳累你,我不习惯被人抱。” 凌河话音不善,甩出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意:“我也不习惯被别人抱,还不是抱来抱去抱了两个月,不是抱得挺顺手么?” 严小刀一手微微抵住凌河的胸膛,凌河一低头,不经意间留长的发帘就斜斜地垂下来,撩着他脸……与两人之间此时的冷战都无关的,严小刀纯粹不习惯这么个“雌伏”于别人的姿势,心理上还不太能接受横着进屋。但他一动就胸疼脚疼,无法动弹。凌河才不管他疼不疼,当仁不让地将他抱入小楼。 小刀,当初你这么横抱我的时候,我也委屈,不得已而蛰伏委身于你。 今天终于轮到老大爷您委屈了,您就敞开胸怀学会享受旁人的“照顾”吧! 作为一家之主的凌先生,将贵客稍作安顿之后,迅速就跑了,不知溜到屋里屋外哪个角落悄悄搞事去了,撇下小刀一人。严小刀倒是落个轻松自在,只要凌河别在他耳根下放毒,说一些与他三观不合、不顺心如意的话,他心态上原本是豁达随性、随遇而安的。 凌大少爷的宅邸,与他先前脑拟的风格完全不同,与他自己家更是千差万别。 这栋民国旧楼当然经过重新的装修装潢,外饰和内墙皆是新作,然而其间的低调和朴素令严小刀吃惊。都不能用朴素来形容,简直是苍白和家徒四壁!是的,凌河的家看起来是色调“苍白”的,从墙壁粉刷选色,楼梯栏杆的漆色,再到家具和各种细节装饰,整栋房子白得刺目,简洁干净得让人进去有点不舒服,好像很容易踩上去就造出一枚糟污的脚印,破坏了这刻意塑造出的洁白。 善解人意的毛姑娘在他身后悄悄说:“踩吧,没事,踩脏了也有人擦。” 严小刀嘲讽了一句:“主人看起来喜欢干净,怕踩脏了他要直接剁掉我的脚。” 毛致秀将柳叶眉一挑,故意倒呵一口凉气:“哎呀!我是章鱼那脚都不够他剁了,你管他呢!” 房子里根本就没什么家具和装饰,但又不是二十年前农村严氏家中因为极端贫困造就的蓬门荜户。事实上,这栋老宅本身就价值不菲,远近这一片独栋洋楼别墅不是被行政机关占用,就是富豪们购置改建成为私人产业,再就是开辟成旅游参观的景点,没有一户是寒门陋室。凌先生的私宅是明明买得起,却在四处刻意留白,二层通顶的大吊灯是朴素的白色磨砂灯罩,地板用的色调最浅的桦木,灯具不带雍容华丽的水晶流苏,楼梯不做精致典雅的雕花扶手,墙上没有价值连城的装饰油画,桌上也没有值得把玩的新奇摆件。 这房子里也没有人来人往的烟火气息,没有时调评书,没有麻将桌上推牌的脆响,简直什么都没有,透着那位主子爷骨血里的冷淡与冷漠! 严小刀自己不算作风奢侈的,但圈子里见惯了各种骄奢淫逸、纸醉金迷,凌河又是个异类。 严小刀轻声品评:“你们凌总,是不是平时也没什么私人兴趣爱好,每天就坐在房间里欣赏四面白墙?” 毛致秀点头:“是啊,我们这位总裁少爷能有什么爱好?他每天脑子里琢磨的就是他挥师北伐挺进中原狼烟四起的大计划,就没别的事了!当然,我们帮他实现计划鞍前马后呗。” 换言之,这世上也没有几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每个人脑容量都差不多,在其他事上蜻蜓点水不做流连,才能将全部心思专注在大事上,殚精竭虑心无旁骛。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