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无边无际的大海祭扫故去的亲人。 清明节了,又到了陪他母亲上山祭奠那死去的两任瘫痪丈夫和倒霉残障弟弟的时节。 大片大片的圆形纸钱从天顶飘洒向空中,还有仿照美元式样打造的洋冥钞,上面写着“冥国通宝”、“阴曹地府银行”字样,摞成大捆大捆地在海滩上焚烧。许多男女老幼拎着用金银铝箔做成的大串元宝和锞子,唱着本地流行的曲艺走在通往海滩的柏油路上。那附近有港口著名的一处景点,叫作潮头矶,青黑色的一块巨大礁岩伫立在浅滩上迎风碎浪……这情形如此眼熟和印象深刻,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海边白幡飘舞,招魂队伍在这一年一度的节气里正大光明地霸占市容焦点,一路鬼哭狼叫招摇过市。他去年就见过这样场景,他去年差不多时节也是走这条路去海滩,当时干什么去了? 严小刀终于想起来了。 去年曾在差不多时节专程陪戚爷去海边山坡,好像也是初七,而且行程相当保密,只带了他和一名司机。当日他将车停在潮头矶附近的隧道出口,而戚爷去了潮头矶之上一栋老楼,据说与极其重要的客人会面,甚至不准他随从陪酒。戚宝山在那楼内待了足足四个小时,深夜才离开…… 严小刀以往从未琢磨算计过他干爹,因此对许多事不疑有他,只做忠实的跟班,从不多管闲事。这也是在大老板身旁做事最基本的操守,你闲事管多了嘴巴太碎,以后甭想干了。 只是现在很多事不一样了,他也开始敏感多疑,心有所属之后终究也开始提防戚爷。戚宝山其实每年差不多这日子都来海边见人,但每年只带贴身保镖,不会拉大旗扯虎皮似的带着全副家当,这架势简直像要去打一场平津战役! 严小刀飞车驶过高架桥,抄近路直奔海边潮头矶景点的方向。 今日阴天多云,想必将是一个月黑风高漫天星斗被遮的夜晚。乌云翻滚着涌向海天一线,洋面上的波涛卷出令人窒息的暗黑颜色。 严小刀是在隧道入口附近截住了戚宝山的车队。 他单人单车开得飞快,而戚爷大约是带人在其它地点集结商议事情耽搁了,竟然在这儿被他堵了,也是没想到。 严小刀一路追车,自家集团下属那些车子他一眼都认得,哪个都甭想瞒着他踩着他过去! 他的一部车像一匹撒疯脱缰的野马,尾气夹杂着暴躁的火星,瞅准了直冲戚爷座驾,以车头别住车头,做出了一件要挨板子抽耳光的胆大妄为之事,把他干爹的车给别了。 随行几名保镖手伸进西装内兜准备掏家伙了,车窗内是戚宝山绷成一块黑色礁石的震惊面孔,而车外是严小刀冷峻着脸双手按住车门的搏命架势。 戚宝山用眼神制止有所动作的保镖。对他干儿子,他疼爱有加不愿使用武力双方动手。 “怎么啦这是?”戚宝山自己下车了,“你想干什么你直说,小刀?” 严小刀自知理亏,但绝不退让:“干爹,您今天想要去哪?您能不能不去?” 戚宝山惊异地瞅着他,那时心里也在左右摇摆:小刀难道知道些什么?究竟知道多少?凌河背弃双方约定泄露了多少真相? 戚宝山不漏声色地道:“我去海边会见几个人,你撒疯似的拦我干什么?” 严小刀追问:“您想要见谁?” 戚宝山脸冷下去:“小刀,你太放肆了。” 严小刀:“我替您去见您要见的人,成吗?” 戚宝山:“……” 严小刀今日的架势和气势,就是拦住他干爹坚决不让开路。他也懂得,只要拦住戚宝山,其他手下人自然也就做不成事。 他挡在车前,顺手指着某辆车里坐的宽子等三位兄弟,还有其他人,含意十分明显:没我允许今天你们谁都别动!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不敢违抗严小刀,却又不好违逆了大老板。 戚宝山眼眶突然凹陷下去眼珠略凸,细腻温和的面目隐约露出狰狞:“小刀你他妈今天是要造反吗?!” 严小刀近日经常失眠十分缺觉,眼下透出两块黑圈,在身心深度疲惫状态下硬扛着。隧道入口处一股强风刮过,他的身躯坚强地伫立风中岿然不动。他摇摇头:“干爹,我怕您今天出去会有危险,我不想让任何人出事……您要做的事,我替您去;您要见什么人,我替您见。” 戚宝山诧异地打量严小刀,琢磨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小刀这番剖白,是真心替他着想还是为了……谁? 戚爷确实预料到今天情势危险,绝不涉险吃亏,因此拉开大队人马,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确认危险会最终来自何方神圣,难道严小刀知道? 初七这一天,是戚宝山与他那几位穷家筚路上一道发财、曾经磕过头洒过血的异性兄弟老相识之间,每年约定会面的日子。他们四人,每年都会租用这一晚的观潮别墅密会相谈,不透露外人,坚不带随从,互相之间往来低调,行程诡秘,大家见一面确认安好,顺便叙谈当初交情。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