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戚张了张嘴,俯身叩首,磕得地板‘咚咚’作响。他沉声:“陛下,那是几千条人命,就算是普通老百姓,您也不能这么算了!更何况,他们是保家卫国的……” ‘噔’地一声,厚重的砚台砸向了头颅。洛帝怒容起身,拍着桌子道:“裴子戚,你是聋了还是不想活了?朕的话也敢叫板!朕留着你,是瞧你有几分用。你要是不想活了,现在朕就可以砍你了!” 裴子戚抬起头,鲜血顺着额间缓缓流下。他站起身,从容自若:“那几千名战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一颗赤子之心保家卫国,而今惨死就换得陛下一句算了?卑职为官多年,遭受诸多不公,然从无怨言。”他跪地俯首,膝盖骨撞得闷响:“今日卑职别无所求,只望陛下能公允这一回,一回!” 洛帝看着他,怒容渐渐撤去,冷笑道:“公允?裴子戚,你犯下的王法还少吗?朕何时处置过你?单说没朕旨意,擅自抄家这一条罪,你的脑袋就该搬家了!王法王法,王在前法在后,朕就是王法!朕说你错了便是错了,没有什么缘由可谈。你若不明白这个道理,公允于你不过是害了你的性命而已。我知晓你不怕死……”一字一句,冰冷刺骨:“可总有人怕死。” 裴子戚俯在地上,双手握成了拳。静默少焉,他哑着嗓子道:“卑职只是裴子戚,只是裴子戚……” 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内,卷走了勃然怒气。洛帝坐回龙椅,道:“裴爱卿果然是一个聪明人,深得朕心。只是,朕该如何相信你?” 裴子戚松开手,恢复如常道:“卑职愿拿项上人头担保,此生只是裴子戚。” “再加一条吧。”洛帝笑说:“朕如了你愿后,你就辞官离开晋国。等老三娶妻后,朕再召你回来,如何?” “卑职遵命。” 洛帝站起身,向殿外走去。他道:“朕信裴爱卿,希望裴爱卿不要让朕失望。”又道:“云清死了一次就够了,云以钟就按裴爱卿所说处以极刑,省了满门抄斩吧。若云家还有其他人参与此事,一并由裴爱卿自行处置,不必由朕定夺。至于周刑,朕自有主张……” 裴子戚俯在地上,恭送洛帝离去。待洛帝离去,他才踉跄起身,掏出手绢擦去额间血迹。他缓缓走出大殿,一出大殿,一名小太监迎了过来。小太监笑盈盈道:“裴大人,您可出来了,小的等您许久了。” 裴子戚顿住步伐,侧头看向小太监,疑惑道:“这位公公,你找我有何事?” “您不记得我了?”小太监笑说:“刚刚在太后娘娘寿宴上,小的给您递过话、领过路呢。” 裴子戚豁然大悟,一脸歉容:“瞧我这记忆。原来公公是太后娘娘的人,不知娘娘找卑职有何事?” “正是,小的在太后身边伺候。”小太监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块手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太后念着你。太后担心裴大人身上的手绢弄脏了,让小的给你送一块手绢,以防万一备用。” 裴子戚微微一愣,接过小太监的手绢:“多谢太后关心。”又道:“麻烦公公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的应当做的。”小太监曲腰行礼道:“既然裴大人收到了,小的就先行告辞了,这太后寿辰还没结束呢。” 裴子戚微笑点头,握着手绢,眼神变得冰冷幽深。太后明知洛帝不喜欢他与三皇子有牵连,还当着那么多人面说那些话,直戳洛帝逆鳞惹得他大怒。洛帝不会向太后作难,却会借题发挥向裴子戚发难。而后,太后还特意命人特意送他一块手绢……足以说明,这一切是太后有意为之。 他看向手绢,手绢上绣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映着一朵莲花。他沉下眸子,嘟囔道:“镜花水月吗?” 待过少间,他将手绢兜进袖子,向巡逻侍卫走去。来行侍卫长瞧他走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