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宦官立在一边,看着皇帝的两根眉毛变幻各种形状地拧动,便知晓了他的心意,忙道:“皇上可是要回寝宫。” “嗯。”皇帝说罢,忽然一顿,今夜他满腹心事,也不想孤枕独眠,谁能作伴呢?忽然他想起了母后为他挑选的皇后徐氏,于是改口对卢宦官道:“等等。还是去懿祥宫罢,朕也该去看看凤儿了。”“哎,奴婢遵旨。” 深夜,皇帝摆驾懿祥宫。 这懿祥宫乃皇后徐氏所居,徐氏方才早已接旨,此刻率领众宫女,打扮齐整地在门口迎接皇帝。两人一同入室,徐氏替皇帝斟好花茶,观察他神情,小心开口询问道:“陛下可是遇到了烦心之事?” 皇帝也不避讳,长叹一声道:“这个慕容情和云晟,快要将朕给逼死了!” 徐氏面色微微一变,仍然用温软的声线道:“陛下身系天命,何人敢断陛下生死,陛下切莫自轻。凡事总有化解之道。” 皇帝从袖中掏出一卷奏折,丢给徐氏:“你看看。” 徐氏打开奏折,乃是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书,来自国师慕容情亲笔,派使者送来呈交给朝廷的表章—— 臣慕容情顿首谨表: 臣自洛阳南下,至于南中平叛,先后辗转益州、汉中;幸得先帝庇佑,此战得势而归。臣曾受命二主,辅佐二朝,皆万幸不负圣恩,此乃陛下之贤德,社稷之洪福,能容臣致之。今臣率军归返,将呈献云南、汉中城郡版图。 谨表上文,伏干圣听。 皇帝连声哀叹:“再过三日,慕容情的军队就要入京,他的党羽要朕打开城门去迎他;云晟要朕关上城门去杀他。你说说,朕该怎么办?若是父皇还在,他会怎么办?” 徐氏听罢,深感此事之重,神情肃穆,亦是思索良久。罢了,忽然来到他面前,深深一跪: “臣妾有一斗胆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若陛下准允臣妾直言,请恕臣妾死罪。” “唉呀,这种时候,”皇帝急忙扶起徐皇后,“这种时候,只有你能和朕站在同一条线了,朕怎么会杀你呢?有什么就说罢!” “谢陛下。”徐氏起身,道:“一静万民之福,一动万民之祸。陛下为九五之尊,当为万民思虑呀。” 皇帝听了一怔,看向徐氏。只见她双目中闪烁着柔和温润的光芒,一股深沉的情感包藏其中,不由得让他怦然心动。 这位徐皇后,父亲徐明曾任大晋中领军,是位有名的经学家。而生于书香门第的徐皇后,也自小深受族学熏陶,知书达理,崇尚节俭。她十六岁时已经贤名远播,而当时先帝也有意为太子挑选一位家世清白的太子妃,于是由钱鹏月的父亲,当时的钱太仆做保媒,徐氏入了宫。 自徐氏入宫以来,和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两相恩爱,琴瑟和鸣。徐氏生性节俭,虽贵为太子妃,却器服无纹,食不参味,并在后宫之中仍然纺纱织布。先帝大丧之时,她亲手治丧服,率领后宫守孝,后宫上下对她无不交口称赞。 徐氏说话,言简义丰,她方才寥寥数语,却已经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如今,见到丈夫仿佛已经有所领会,徐氏继续道:“臣妾听闻,昔日国师慕容情平叛羌胡之时,洛阳曾遭到辽东贼寇公孙军袭击,当时慕容情若要反叛,便可坐山观虎斗,看公孙军吞陷洛阳,再以清君侧之名挥师南归——然而他并未如此,而是放弃取西凉,直奔洛阳来救,可见此人未必如太尉大人所言心存异想。” 皇帝点点头,道:“然而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他已占据我大晋西部半壁江山,不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