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叫,却吓得顾之问如同惊弓之鸟,陡然弹起,在墙根瑟缩成一团:“狗咬人了,狗咬人了!” 顾柔挪着膝盖,跪行朝他靠近:“爹,我是小柔,您的阿女小柔啊,您不认得我了么?” 顾之问怔怔地瞪大眼睛,双手扶着墙根,不住地歪头打量这个朝自己的靠近的陌生人。“女儿……” 顾柔痛哭:“是,是!我是您女儿,还有阿欢,您还有个儿子阿欢,您也不记得他吗?十年了,爹,十年了,您走的时候他还小……他如今长大了,跟您差不多高了!” 可怜她哭得心肝欲碎,顾之问只是拨开自己的乱发,一脸好奇地凑向她,突然,他嘻嘻一笑道:“你定是个疯子吧?我才十六,尚未婚娶,哪里来的便宜女儿?我只心仪那青盔巷薛家的二姑子,年方二八,青春年华,真真是仙女下凡……哪看得上你这般的疯婆子。”说罢,从脚边抠了一块泥巴往嘴里塞,边吃边咕哝道:“慧儿,慧儿,我开春便央求阿翁来提亲娶你,你可不要嫁给了那城南的孟家……” 沈砚真蹲下身,竭力和蔼了声音,不欲惊吓他:“师父,您已经成家了,这是您和薛师娘生下的女儿顾柔啊,您瞧,她的眼睛鼻子多像师娘。” 顾柔忙以袖擦了擦泪,抬起脸让父亲看。 顾之问果然呆呆地盯着顾柔,眼睛越瞪越大,眼神越来越亮。顾柔和沈砚真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却不料,顾之问突然抻出双手,死死掐住了顾柔的脖子,用力碾挤,疯狂大作:“慧儿,慧儿,贱人,你害死我的慧儿,我要跟你拼命!” 顾之问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然而顾柔沉浸在一片悲伤震撼中,猝不及防,登时一股腥味涌上喉头。 沈砚真急忙来拖顾之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他扯开。然而顾之问却疯癫不止,仍然不断拼命扑将上来。 沈砚真见顾之问的情绪无法遏制,只得先劝顾柔:“咱们先回去吧!师父他须得一个人呆会儿方能冷静,咱们在此处,只怕更刺激着他。” 两人从洞中折返,从洞口出来,只见月光西斜,冷夜凄凄。 沈砚真只道顾柔方才哭得那般悲伤,这会儿定然又要哭了,没料她异常地冷静,要沈砚真带她去看母亲的坟冢。 顾柔母亲薛氏死后并没有坟冢,庄氏不许别人给她立坟;沈砚真有一回朝庄菁献上特别调制的白肤珍珠米分,讨得庄氏欢心,沈砚真乘机提出让薛氏今早入土,免得尸首腐烂在谷中让弟子们见了引发不安,于是庄菁才命人挖了个土丘将薛氏葬在山脚。 后来沈砚真又求师弟们从山上斫得一块方石,竖在坟头以为墓碑。薛氏这才有了坟。 顾柔随着沈砚真来到山脚某一处邻水之地,果然见有座青冢掩在杂草之间。 自从沈砚真出谷以来,此间再也无人拜祭,经过一个春夏,坟头乱草丛生。 顾柔上前,叩过三个响头,起身问道:“我娘怎么死的。” “师娘病重了,加上郁郁不乐……”沈砚真话音未落,顾柔便怒道:“我爹是大夫,怎么可能治不好我娘的病,定然是被人所害!是否又是那庄菁作为?” 沈砚真道:“这却不会。她一直用师娘的性命威胁师父来替她制铁衣,她不敢舍弃这点利益。” 顾柔稍稍冷静,转念一想,母亲死后,的确父亲神志崩溃,再也没有给药王谷制造铁衣。庄菁如此重利之人,定然不会拿着个来损害自己。这般说来,至少母亲过世之时,没有受到那个贱人的加害折磨。 虽是如此,却仍然抑制不住内心悲愤,顾柔这辈子不怎么记恨过人,然而此刻却紧攥双拳,脑海里反复闪过庄菁那妖艳猖狂的影子,这骨肉分离之仇,她一定要报。 就在此刻,顾柔恨着的庄氏,正处在不远处的另一溶洞之中,同冷山对峙。 冷山目光严峻,紧盯庄氏的斗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