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薛桥辰前几日读完了《鲁问》,其中有许多问题不解,逛完了惠景侯府后花园,便一个劲儿的把裴勍往他住的漱石坞带。 薛亭晚跟在两人之后,对自家弟弟心中的小九九颇感无语。 在床榻上躺着将养了几日,薛亭晚的脚踝已经恢复如初,后背上的擦伤也好了大半,可母亲宛氏不放心,仍叫她每日喝着苦药。 路过繁香坞不,转过一处八角飞檐的长亭,便入了漱石坞。 漱石坞遍植松柏翠竹,裴勍见此处林荫匝地,藤萝粉披,目之所及皆是苍润,颇有君子意趣。 白衣上卿提步入坞,无意间一撇,陡然驻足,冲檐下一樽朱漆莲缸扬了扬下巴,“这是……瓦松?” 那莲缸中并没有种植睡莲,而是摆满了十来个绘着繁复花纹的小瓷盆,里头载着株株绿植,根茎低矮,叶片圆润厚重,显得十分可爱。 薛桥辰见状,解释道,“这是阿姐亲自养的瓦松植株,好像叫什么……多肉。” 薛亭晚跟上前去,立在裴勍身侧,一双美目含笑望他,“裴大人也听说过瓦松么?” 多肉植物在南方一带十分常见,因常在瓦片上出现,依瓦而生,又被称作“瓦松”。 瓦松出了观赏之用外,也可入药。《千金翼方》和《本草纲目》中均对多肉植物可用于止血的疗效有所记载。 裴勍略点了头,“少时曾在书中读到过,也曾在南方一带见过,倒不曾在京城中见过此物。” 薛亭晚见他感兴趣,索性多说了两句,“此物在京中确实不常见。至于书中记载……前朝大家崔蒙正曾作《瓦松赋》盛赞国子监崇文馆瓦片上的“瓦松”,其中写到‘千株万茎,开花吐叶高不及尺,下才如寸’。崔蒙正认为瓦松生的雅致,还盛赞其品格……” 裴勍薄唇微动,接着她的话道,“进不必媚,居不求利,芳不为人,生不因地。” 薛亭晚杏眸一亮,粉唇弯弯,笑意晏晏地看他,“是了,就是这句!” 裴勍回望着美人儿笑颜,也略勾了唇角,展露出一抹浅笑。 男人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色衣袍纤尘不染,恍若神君。身侧的女子明眸皓齿,一袭绯色百蝶穿花立领鲛纱长衫,鬓间金钗步摇微微晃动,周身风姿艳绝,恍若神妃。 瞧上去,倒像是一对璧人。 薛桥辰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家阿姐从哪里听来的这篇古文,他只知道,自家阿姐一开始养这些多肉的时候,才不是因为它们品格高尚的喻义呢! 原是五六年前,薛亭晚突发奇想,非要亲自要养些花花草草,不料薛亭晚乃是没这方面的天赋,养什么死什么,就连号称来自大漠,极易栽种的仙人掌都养不活。 小亭晚抱着新养死的杜鹃花、芙蓉花、牡丹花嚎啕大哭,可急坏了宠女如命的惠景候。那厢,余杭的外祖母听说自家孙女养花不成,十分挫败,忙托人从余杭带来了十几株绿植,说是此物品格高洁,及其好养活,叫薛亭晚养来试试。 薛亭晚日日精心照料,十几株瓦松果真青翠如初,顽强生长。这一种,就种了五六年,惠景侯府中,薛桥辰的漱石坞、薛楼月的浮翠坞,都有薛亭晚送过去的瓦松。 目之所及,有几株格外与众不同——叶片呈半透明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宛若无暇雪莲。 薛亭晚见裴勍盯着那几株看了片刻,一一指着那几株,笑着解释道,“裴大人好眼光,几株分别叫玉露锦、琥珀、裹般若、紫镜万象,乃是我栽种的瓦松珍品。” 因多肉种植方法简单,深受人们的喜爱,有种花匠人专门培育珍稀品种,当做花草观赏。 寻常贵女喜欢牡丹、芙蓉这些寓意富丽堂皇的花卉,她却独树一帜,与众不同,偏偏喜欢这些没有香味儿,没有花瓣的绿植。 她好像处处都和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裴勍望着眼前美人儿,毫不吝啬地称赞道,“很可爱。” 不知是在赞花草,还是在赞人。 三人正在此处攀谈,那厢,丫鬟入画上前,附在薛亭晚耳畔说了几句话。 薛亭晚听了,明艳的小脸儿上樱唇微弯,只笑着道了声“知道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