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是闲杂人等,还叫自家东家给别人让座 小二自知触了掌柜东家的霉头,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此时听了薛亭晚的吩咐,虽有不解,仍是忙不迭地一口应了下来。 薛亭晚出了口恶气,一想到狠狠宰了裴勍一顿,便觉得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后厨诸位伙计听说大东家来了,皆是卯足了精神头要表现一番,十几道菜色不一会儿便上了桌,方大厨更是特意脱下厨师白袍,换了一身团花锦袍,亲自上来为薛亭晚和薛桥辰讲解菜品。 十几只釉白瓷碟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盘碟中的菜品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细细望去,有蟹粉狮子头、金汤鳜鱼、莼菜银鱼羹、麻椒烤兔肉、糯米荷叶蒸排骨等等。 若说松风万客楼以前的菜色滋味平平,那如今方大厨改良过后的菜色,便如同张僧繇画龙点睛加上的那一点1,把食客整个口腔的味蕾都调动了起来。 方大厨拿起公筷2,亲自给薛亭晚和薛桥辰二人布了一道鸡汁虾仁笋干,“这道菜乃是杏花楼的招牌菜色,取文火熬制三天三夜的高汤为底,取乌鸡一只,剔骨留薄肉,放入高汤中慢炖一日一夜,将乌鸡捞出,弃之。再取雨后山上新冒出的嫩笋、江中新捞出的三寸以上的活虾,入紫砂锅中慢炖而成。” 薛桥辰咬了口虾仁,只觉得里头有鸡汤浓香,又有笋干清甜,更有虾仁本身的鲜美。不禁食指大动,又盛了一勺到碗碟来,连声赞道,“方大厨厨艺了得就连做宫宴的御厨都没有这般的好厨艺” 薛亭晚也着实被这道菜惊艳到了,笑道,“方大厨祖上可是宫中御厨出身,后来归隐余杭,一家人钻研了一辈子的杭帮菜。方大厨承了满身的精湛厨艺,宫中那些御厨自然是比不得。” 方大厨闻言,脸上挂了和蔼的笑,“县主谬赞了。” 薛亭晚又道,“自打方大厨坐镇松风万客楼,改良菜色,除弊更新说是叫酒楼重焕生机也不为过。如今酒楼中生意红火,食客络绎不绝,好评如潮,多亏了方大厨这几日的劳心劳力。” 方大厨忙拱手道,“草民当之有愧从余杭出发时,草民得宛老太太亲口嘱咐,要草民不遗余力,帮县主好生打理酒楼。草民不才,只能将毕生所学倾囊以授,好在酒楼中伙计、后厨皆是机灵聪慧之人,与草民一道不眠不休的共事数日,这才有了松风万客楼的红火景象啊草民此番进京,是奉命为县主鞍前马后而来,定会唯县主之命是瞻” 薛亭晚起身相扶,“有大厨这句话,本县主便安心了。杏花楼乃是四海闻名的江南第一酒楼,松风万客楼能得方大厨点拨一二,本县主实在荣幸之至。大厨在京中的尽心尽力,本县主会一字不少的报给祖母,等一个月过去,本县主会亲自派人护送大厨返回余杭。” 方大厨面露惭愧之色,“县主严重了草民不过是做了些微不足道之事,不敢邀功。” 薛亭晚暗叹祖母果真御下有方,又叹方如海不愧是御厨世家出身,一字一句极近圆滑,偏偏又忠心诚恳至极试问,哪个东家不喜欢这样的心腹下人 “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薛亭晚浅浅一笑,拿筷子指了指面前的一盅乌米饭道,“这道菜倒是新鲜,本县主还是第一次见。” 方如海十分有眼色,当即给两人布了菜,解释道,“此乃桂花乌米饭,余杭一代广植乌树,将乌叶摘下叶片洗净后,于清水中浸泡一晚,第二日在蒸锅中浸泡干桂花,以此水将乌米蒸熟,盛出后撒上干桂花点缀即可。” 碗碟中米饭乌翠欲滴,莹润饱满,薛亭晚略尝了些,果然软糯可口,桂香宜人。 薛亭晚试过了菜色,又夸奖了一番酒楼中众伙计,赏下去了些人人有份的赏钱,才叫方大厨和酒楼管事儿退了下去。 十几样菜色,纵使每样都只是浅尝辄止,这么一遍尝下来,薛亭晚和薛桥辰都觉得腹中撑的很,只好叫小二撤了一桌菜色,上了爽口解腻的清茶。 “没想到能在此地遇到薛世子、永嘉县主,真是荣幸之至。” 竹帘之外,男子的声音陡然响起,薛亭晚手中茶盏一颤,险些砸在桌面上。 竹帘被人从外挑开,薛亭晚猛然抬头,正对上汪应连那张脸。 眼尾微微上挑,眉心一颗红痣,三分风流染在眉梢这是薛亭晚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那日国子监外一见,匆忙之至,没能和世子、县主问安,真是失礼。” 汪应连站在原地,面上挂着风流倜傥的笑意,嘴里的话是对两人说的,眼神儿却一直瞟着薛亭晚。 薛桥辰起身笑道,“原来是汪兄,失敬失敬。” 薛亭晚粉唇颤了颤,收回了冷凝的目光,没有出声。 当年国子监外的一眼,薛亭晚对汪应连一见倾心。那日之后,薛亭晚频频与汪应连相见,种种巧合,让薛亭晚更加坚信这是一段天赐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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