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唇,轻浅的笑慢慢隐去:“有时候,我也不信……我父亲发病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了,我比他早了整整六年。” “可命运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不是吗?”他说,“陈医生告诉我这是必然的,随着迭代,这种dna缺陷会被放大,发病时间趋于年轻。” “那、那萧然呢?” “她是健康的。”萧肃说,“这种遗传概率很低,只是我……太不走运,撞上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十几年前。” 沉默,很久,萧肃打破了压抑的寂静,尽量平静地说:“荣锐,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活得正常点,有尊严一点,所以请陈医生封存了我的病历。我知道你调查过我,我……我也想过永远不告诉你,可是……可是我们……我们……” 他自问已经非常平静,十三年心如止水,绝对能敌得过内心那点可耻的贪婪,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那么难受,那么绝望:“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你每一次管我叫哥,我都觉得内疚,我不应该骗你……对不起,小锐,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哥吧,你对我来说,就像萧然一样重要。” 荣锐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他的侧脸,眼睛黑得发蓝:“我不需要。” 萧肃几乎喘不上气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他执拗地说。 萧肃用尽全身的力气,说:“我只有这个,荣锐,只有这个。” 荣锐忽然红了眼眶,转身大步离开,“哐当”一声摔上房门。 萧肃随着摔门声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被单下面,苍白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把手心掐出了血。 他走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像那只大鸟,穿过黑雾弥漫的云层,消失在苍远的天穹上。 他们是两道直线,阴差阳错相交,却注定分道扬镳,交点,是起点,也是终点。 萧肃慢慢滑下去,颤抖着将被单拉高,蒙住脸。 他从十四岁开始,再也没有踢过球,再也没有骑过马,再也没有偷看过喜欢的女孩子,因为他知道他不配。 他永远记得父亲发病时母亲痛苦的眼神,那不单单是难过、绝望,而是一种恨不能分担的内疚,对孤独一个人的恐惧。 爱情会把人变成脆弱的共栖体,把一个人的灭亡,变成两个人的灭亡。 荣锐,还那么年轻,前途无量,他不能拉着他下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轻响了一声,熟悉的脚步声慢慢走过来,站在床前,一动不动。 “哥你想吃东西吗?”荣锐问,“医生说你可以吃流食,你想要米粥还是牛奶?或者豆浆?” 萧肃忽然哽咽难言,紧紧攥着被单。荣锐等了一会儿,说:“哥,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行。” 萧肃默默哭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溢出来,心里却白茫茫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闭上眼,他看见苍黑的天穹,大鸟俯冲下来,盘旋在即将窒息的鱼头顶,虽然明明知道救不了,甚至够不到,却还那么执着,不愿离去。 “我以后当你是我亲哥哥。”荣锐特别认真地说,“哥你记着,你自己说的,我和萧然一样重要,你别忘了。” 萧肃嘴唇翕动,说不出话。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我去给你买粥。” 房门轻轻“咔哒”一声,这次他没有摔门。 萧肃慢慢拉下被单,嗅到空气中浅淡的烟草味。荣锐花了半个小时,用烟草和暴力强迫自己妥协,接受了他这个无情无理的要求。 十九岁的少年,要怎样压抑自己,才能在摔上门离开之后,又若无其事的走回来,管他叫一声“哥”? 有那么一刹那,萧肃忽然产生了彷徨——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 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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