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在风里、雪里……马上人的怒叱声、马车内的啼哭声充斥在耳内、心内…… 鬼思思一手抱紧怀里的女婴,另一只手护住车厢角落里一对嗷嗷大哭的双生子,车身猛然一震,直颠得车内四人几乎飞起,与此同时,数支暗箭射在厢板之上,寒光粼粼的锋镝就刺在目前。鬼思思大惊,忙伏下身子将角落里的那俩婴孩庇住,眨眼又是暗箭破空袭来,这一箭竟径直穿破厢板,射在了鬼思思背上。 鬼思思闷哼一声,咬牙忍痛,顿挫之间,风雪之中的马蹄声、喝叱声已迫至车外,鬼思思心惊肉跳,带着哭腔向帘幔外喊道:“元山!元山!……” 大雪呼啸,马蹄狂嚎,何元山掉头向雪夜里冲将过来的花云鹤怒视一眼,猛地扔开缰绳,钻入车内。 “元山!”鬼思思嗓音阴哑,仰头望着面前白衣如雪的俊逸青年,突然想起自己容颜不复,忙又羞愧地低下头去。 何元山双目阴冷,直勾勾地看向被她护在身下的一对婴孩,忽又盯住她怀里紧抱的那个女婴,只在一念之间,他大手覆来,将女婴从鬼思思怀里一把抓过,继而钻至车外,向着满空冷箭,满天飞雪,将手中女婴扔了出去。 鬼思思如疯一样冲将出来,见得这幕,撕心裂肺。 “何元山!——” 雪夜之中,一个嚎啕大哭的女婴飞过头顶,花云鹤神魂俱惊,双脚一蹬,从马背上飞跃而去,冒着冷箭,冒着飞雪,将那个女婴接入怀里。 一众骑兵齐齐勒马,喊停声、关切声响彻虚空。 一架马车在怒吼的风雪声里飞快远去,不消几时,即隐没在了幽夜深处。 …… “那时,鬼思思刚刚分娩不足一月,她为了给何元山生下这个孩子,不惜舍弃自己的青春、美貌乃至情人之爱。可是,这个她不顾一切生下的孩子,却被何元山当做逃逸的盾牌,扔进了漫天大雪之中……她不顾一切也要给何元山留下的血脉,在何元山心里,居然抵不过两个用来报仇的婴孩。” 飞雪飘拂,飘过众人惨白的脸,飘过花梦通红的眼,这双泪水涌动的、通红的眼,和二十年前那人的眼一样,明媚,冶丽,清澄,干净……可是,阮岑再也不能从这双眼里看到和当年一样的笑,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鲜明的鄙夷,与无底的恨意。 “父亲救回那个女婴后,一直以为,她是双生子当中的妹妹,他命人把她带回蓬莱城,又率其余亲卫继续追击,可茫茫天地间,他再也没能追回另一个孩子……” “扈城换子一事后,鬼思思与何元山决裂,只身回到合欢宫,何元山带着那对双生子销声匿迹。他独自抚养那对婴孩,要男孩唤自己‘师父’,女孩唤自己‘父亲’,他教他们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却要他们恨父杀父,相爱相婚……”莫三刀扬起脸庞,噙泪道,“诸位说说,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虚伪、更恶毒的人吗?” 悲风刮面,阮岑蓬乱、干枯的花发在颧骨上飞扬,那双被乱发掩映的眼睛,在晦暗的天光里亮得那样凶恶,狰狞,又亮得那样无助,无望。 “我虚伪……恶毒。”阮岑蓦然向莫三刀逼近一步,锐亮的眼睛里胀起血丝,“那你以为,你父亲就磊落,仁慈吗?” 莫三刀压紧眉头。 阮岑阴狠道:“飞云峰十四年试剑,他自第一年赢我后,故意连输十二年,为什么?同情我?可怜我?” 他扭曲的脸上扯开一笑:“做梦。” 莫三刀猛地一震。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他输给我,只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还不需要通过赢来取得。你以为第十四年试剑,胜者娶月白,就真是只是娶月白吗?”他的目光又一次在暗影里锋利起来,“你以为他娶月白,单纯是因为他爱月白吗?” 风声渐止,阮岑失声长笑。 “太天真了。”阮岑语气拖长,满脸讽刺,“他要真是个痴情种,怎么可能在月白死后不到一年,就娶了你母亲?他要真是个痴情种,为什么不尊师命,执意修习禁术?他指天发誓,说此生此世不负月白,最后却窃取师艺抛弃妻子!在他心里什么东西最重要难道还不清楚吗?!” 阮岑瞪大双眼:“师父,月白,我,思思……为何变成今日这般,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风雪茫茫,他瞪红的眼睛里突然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