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追随鬼婆婆的方向疾掠而去。 *** 一行人掠出茂林,距离寒枝台尚十里之远,便见院上夜穹火光熊熊,青烟如墨,心内纷纷一寒,待迫近院门,一丝杀伐之声也不闻,更是胆战心惊,生恐院中人已悉数被萱娘派来的宫女屠尽。 鬼婆婆一人当先,肺腑如焚,便要掠至院内,忽见烛天火光里腾空跃下一道黑影,定睛望去,竟是莫三刀横抱花梦,口叼浸血长刀,自烈烈火光中走来。 月夜之下,一脸血污,两眼通红,满身伤口。 众人不寒而栗。 鬼婆婆定神之后,疾步赶来,却遭莫三刀一记眼神制住。 这显然是刚刚从舔了无数鲜血的眼神,暴戾、阴狠,以及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戒备。 鬼婆婆想起先前是自己命人将他带来此地的,心知被他误会,忙解释道:“萱娘诬告我背叛合欢宫,让宫主下令屠我寒枝台,我亦是刚刚才得到消息。”略微一顿,细辨着他血脸上的表情,“你……可还好?” 莫三刀叼着那刀,通红的眸底杀意稍敛,鬼婆婆立即向玄凤示意。 玄凤来至莫三刀跟前,欲接下他怀中昏迷不醒的花梦,却被他本能地避让。 场面一时尴尬,还是白彦大步走来,挡在玄凤之前探臂一抄,驾轻就熟地把花梦横抱入怀,这才化解。 玄凤冷淡的眼神从白彦脸上扫过,落向他怀中的花梦,探探鼻息,向鬼婆婆点了个头。 鬼婆婆松一口气,重又看回莫三刀。 艳红的火光下,他遍布血污的脸依旧令人发憷,幸而那双素来通透的眸子渐渐由腥红恢复了褚褐,褪下了凶悍与戒备。只是那一身的伤…… 鬼婆婆又蹙起眉头。 许是被这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耐了,莫三刀拿下嘴里的刀,声音散漫如常:“还不走?” 鬼婆婆微怔之下,轻笑出声,望向他身后一片鲜红的庭院。 大火把原本昏暗的场所映照得亮如白昼,一个个被砍割的少女横七竖八地倒在庭中,分不清是萱娘那边的,还是原本便属于寒枝台的,又或者,从前属于寒枝台,眼下却已变成了萱娘的…… 鬼婆婆心中五味杂陈:“那些个丫头,都是你杀的?” 莫三刀“唔”了声,先前极为血腥、凶残的几幕情景从脑海里飞快掠过,又摇头,他恍惚记得,自己并没有杀太多,有一些,他甚至还想保来着,只是…… “罢了。” 鬼婆婆打断他的思绪,寒枝台大火,萱娘定会再派人来查探,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她回头向玄凤吩咐:“先退入地宫,稍加整顿后,再去摘星台看看。” *** 鬼婆婆口中的“地宫”,乃不归山皓月峰下的一座地下暗室,距离摘星台极远,原先是宫内用以关押罪人的地牢,后废置不用,辗转几十年,便成了一片阴暗而潮湿的废墟。有回鬼婆婆途径此处,也是突发奇想,图个隐秘清净,便命心腹玄凤替她拾掇了一层出来,留给她闭关修炼所用。因本就是图清净,故除她二人之外,合欢宫内并无人知晓。 拾掇出来的这一层,位于地宫最底,毕竟也就是练功所用,室内并无甚么家具,点燃火光,入目也就是一张石榻,以及一方石案而已。 白彦把花梦放到石榻上的档口,鬼婆婆已吩咐玄凤去接应先前派去带阿冬的那名影卫,又命剩下几个去外间勘察整座地宫情况,以备情势紧急时有路撤离,待再次入室来,白彦已不见人影,火光幽幽的石室中,独剩莫三刀与花梦两个,一人躺在石榻上,一人坐倒在旁边地上,皆是血迹斑斑的手交握在一处,像极一对死里逃生的苦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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