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归元……” 夜风穿亭而过,不知何时,竟变得阴冷刺骨,鬼婆婆走至白彦身后,无声停下。 “那娃娃,并不是我宫中之人,她是我费尽心思,从百花村中掳来的给宫主扶正归元的——百花圣女。” “百花圣女”四字落地,亭内风声骤停,白彦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那儿,像块被冰封住的石碑,唯独双眼里情绪翻江倒海。 跋涉千里至此,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会面对的现实,却决然没有想过,她便变成如此。 更没有想过,自己捡来的那个小破孩,竟然是她的救命稻草。 难怪鬼婆婆会冒险在合欢宫楚歌四合之时出山,难怪自己会一路遭到合欢宫的追袭,他原本还尚存一分被她记恨的诡异快意,现下想来,真真是可怜可笑,愚人自欺。 白彦闭上眼睛。 鬼婆婆望着他,声音骤轻,如若叹息:“定魂蛊的期限还剩两日,正好够萱娘以圣女之血入药,老身知道公子心善,恐不忍那娃娃为人鱼肉,遭此横祸,但若非如此,宫主实在回天乏术。” 冷月如水,泼在白彦肩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身体在不住地战栗。 鬼婆婆耷拉着眼皮看他,静候他的选择。 纵使她并不需要他选择。 “她人在哪儿?”白彦开口,声音沙哑无力,得像从指缝滑落的砂砾。 鬼婆婆确认:“宫主,还是那个娃娃?” 白彦一字一顿:“水含烟。” 鬼婆婆深藏笑意,拂袖向竹亭后轻轻一招,当即有名彩衣宫女上前候命。 鬼婆婆的目光投向至始至终沉默着的莫三刀:“带这位公子下去休息,好生照料他怀里的那位姑娘。” 莫三刀微锁眉头,视线从鬼婆婆脸上一掠而过,落向白彦,沉默之中,欲言又止。 *** 鬼婆婆的住处名曰寒枝台,距离那座生满茉莉的花谷并不远,景致仍是一派清幽——三进院落,白墙灰瓦,翠竹青石。此时已过夜半,院内没有灯火,目之所及,仅有泠泠月华普照,愈把人的影子拉得脆弱、单薄。 莫三刀抱着花梦,随那宫女入客房,待把人放在床上,屋内方燃起影影绰绰的烛光。 那宫女掌灯上前,大致察看了下花梦的伤势,微蹙的眉头散开:“已无大碍,休养两日便好,公子先随我去客房休憩吧。” 莫三刀却道:“不必,我就在这儿。” 宫女自然一愣,花梦虽眉眼英气,又着男装,乍看之下是能以假乱真,但适才鬼婆婆已点明了“姑娘”二字,显然有意提醒她预备两间客房。 “这位姑娘一身血污,里衣、兜肚也都破了,须得好生清洗、更换,公子确定要守在这儿?”宫女抬眼看向莫三刀,瞥见他迅速胀红的耳根。 他该打退堂鼓了。宫女这么想,却见他在暗影中锁住眉,闷声回:“嗯。” 宫女眼神闪烁,沉吟少顷,颔首应“是”,放下灯台去屋外准备衣物,又吩咐了个小丫鬟准备热水、毛巾。 回来时,莫三刀果然还守在床畔,整个人像座倾倒的山,疲惫、却又很似安然地伏在床头。 伏在床上那人的身畔,手里,握着她的手。 宫女神色微动,转头向捧水盆的小丫鬟递了个噤声的眼神,轻手轻脚入内,把干净的衣衫放在圆桌上。 那小丫鬟也随之放下了手里的水盆、帕子。 宫女无声上前,阴影不断投落在莫三刀沉睡的脸上。 “公子?” 一阵沉默。 屋内仅剩疲惫、沉重的气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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