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东的长平街,是全城最繁华的地段,无论晴天,阴云,刮风,下雨,这里永远有酒肆的醇香,歌坊的丝竹,赌场的狂欢,瓦子的喧嚣……这里永远有人,有世间最大的欢乐,也有世间最大的痛苦。 在这样一条汇集了世间最大的欢乐与痛苦的长街尽头,巍然耸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府邸。 这座府邸的主人就是儒商陶义鸣。 他除了拥有这座寸土寸金的府邸,还拥有整一条长平街八成以上的产权,和一把无人不晓的稀世宝刀——龙牙。 现在,莫三刀要走过这一条长街,走进这一座府邸,去“偷”这一把稀世宝刀。 夜幕已低垂,身后的酒肆、歌坊、赌场、瓦子,渐渐人声鼎沸,莫三刀立在人群里,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戌时来了。 陶义鸣这两天一度食不下咽,挨到今天,着实不易。 亲朋好友都以为他是忌惮那即将来偷刀的鬼盗,纷纷劝慰:小毛贼一个,何惧之有? 独他清楚,小毛贼的背后是“大毛贼”。 龙牙是绝对不可能真让莫三刀偷走的,花家兄妹俩虽应允了,但陶义鸣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借“偷刀”的名头来抓人,且不说刀丢是不丢,光打斗一番,就要损坏好些家具摆件,遇上高手了,则很有可能还要塌一两间雕甍绣槛的院落,废三四片精心培育的花圃。权衡来,思量去,陶义鸣最后决定,把龙牙从书房暗阁里取出来,放到西边那座废弃了两年的竹园里去。 美其名曰竹影蓊蓊,方便埋伏兵力。 莫三刀从东墙进府,摸索了半天,才潜进了这个荒僻的园子。 风清月朗,一间小舍静静立于墙下,漆黑无光。四周夜凉如水,杳无人影,独有清风吹过幽篁,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冷响。 莫三刀闪至屋前,侧身把门轻轻一推,“咯吱”一声,响在冷清清的夜里,莫名有些心惊。 月光顺着渐开的门缝,射入这间破败、逼仄的小屋,映亮了满眼的蛛网尘埃,莫三刀皱了皱眉,抬手把口鼻掩了掩,目光定在飞尘后一个蛛网密布的书柜上。 空荡荡的书柜上,只摆有一个乌黑的檀木盒。 檀木盒上没有灰尘,也没有蛛丝。 莫三刀唇一挑,反身掩上了屋门。 檀木盒子里躺着的,果然是一把色如寒江映月,形似蛟龙出海的宝刀。莫三刀心如擂鼓,脸上现出激动神色,把刀鞘拔了,举刀细望,秋霜般冷冽的刀刃上迅速映出他琥珀般的一双虎眼。 “可惜了,好刀不遇好主,虽然你比不上我的赤夜,但到底也是刀中的一条好汉,自今日起,不妨便……” 莫三刀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突然看见,自己的眼睛背后,还有另一双眼。 这双眼,苍老,阴鸷,满是精光。像蛰伏在黑暗里的一双鬼眼。 莫三刀胆颤心惊,迅速挥刀转身,龙牙在虚空里发出一阵冷响。 对方却没有动静。 那双鬼眼的主人,仍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黑黢黢的墙角里,身形佝偻,手持金杖,头戴斗篷,露出的下半截脸——松垮,凹陷,惨白,唯独一张几乎没有了嘴唇的嘴,正笑得嚣张。 莫三刀悚然:“你——” 对方阴笑着:“早知是你,那晚便该直接杀了,省得我再跑这一趟。” 莫三刀汗毛倒竖,这才反应过来——冒充花玊杀死六门联盟的真凶竟是鬼婆婆! 说时迟,那时快,才一错神的功夫,鬼婆婆的金杖紧跟着到了鼻端。 莫三刀凌空一翻,凛凛作响的金杖堪堪从颈边擦过,鬼婆婆一招不中,迅速收杖,转身一掌劈来,直取莫三刀脑袋。 这一掌,招沉力猛,冷风透骨,又是裹挟着一大股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