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病,说直白点,不如早做衣冠冢。乐乐从四岁到现在,不知做了多少次手术了,每次切除肿瘤后,过一段时间又会长出新的。没完没了地生长,没完没了的手术。 即便如此,生这种病的孩子,都不能活到很大,做手术的意义不过是吊命。像乐乐这个年纪……已经快到头了。而家里每次给她做手术都是一笔巨款,别说家里消不消耗的起,就算有钱治病,最后也只能有一个结果。 这就是恶性肿瘤的可怕之处。 “傅医生叔叔,你病的重吗?”乐乐望着他道:“妈妈说,我要转院了,我想来和你告别。” “我不想转院。”乐乐完好无损的右眼,哗一下流出眼泪来。 傅医生难得地变得温和一些,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妈妈是为了你好,听话啊乐乐。” 她抽噎道:“妈妈说,你再也不能给我动手术——”“乐乐!”护士长连忙打断她,她有些惊慌失措地蹲下身,和小女孩儿持平,“你不是来和傅医生叔叔告别的吗,跟他说再见。” “可是……我,我不想转院。”她的大眼睛看起来非常可怜,旁边缠着绷带的左眼,似乎有一部分不可见人的肿瘤。“我也不想做手术……我想,想留长发,想去学校读书,想交朋友。” 因为经常要动手术,所以她一直都是剃的光头,每次生长出来一层薄薄的头发,她就会很高兴地哇,这时妈妈就会流着泪夸她漂亮。 疾病的阴影,统治了全家人。 乐乐似乎有很多想法,她看电视时,就会冒出一些想法来,妈妈总会说:等你病好了啊,就带你去吃这个,病好了啊,你就能去学校了,病好了,妈妈带你去游乐场。 可谁都知道,这个病好不了了。医生知道,大人知道,就连乐乐自己,她被所有人欺骗着,但她一点也不快乐。 本来她这次的手术预约了傅医生,但是哪知道傅医生突然生病了,还是手受伤了! 这时,主刀就移到了谭医生身上。但之前的医闹事件,听说就是谭医生把人给治死在了手术台上吧?乐乐妈妈没辙,勉强同意了,结果等她看到谭医生给出来的手术方案后,突然就不能接受了。 “要切除眼球?!不行!切了眼球也没用怎么办?傅医生说了,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颅内了……”说到这里,乐乐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甚至在想,当时检查出肿瘤的时候,自己怎么没有狠心把乐乐丢掉。 现在的结果便是,大人受罪,小孩也遭罪,还看不见希望。 她极度不愿意让谭医生来动刀,加上傅医生手伤了,她提出要转院。 傅医生注视着哭泣的乐乐好一会儿,突然道:“不转院,也不做手术。” 护士长吃惊地望着他,“傅医生……” 他说:“去联系乐乐妈妈吧,你说不通就我来说。” 听到这里,林天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等护士长带着小孩儿走了,林天才问了句:“那孩子是不是……?” “嗯,”傅医生显得很平静,他见多了生离死别,“这个手术做与不做,意义不大。” 林天听了,觉得心里很堵,他瞥向傅医生缠着绷带的左手,心情一时差到了极点。 “林天。”傅医生喊了他一声,他歪过头,“过两天我就出院了,你不用每天来照顾我了。” “这样啊……”林天勉强翘了下嘴角,“不是还有两天吗。” “我的手差不多好了,剩下就是修养了,医院批准了我的休假。”他的左手有没有问题,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所有人都非常害怕他恢复不好,脑外手术需要他的手极其精准灵敏,而不是这样大概好了。因为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在手术过程中突然抖一下手,或者哪根曾经受伤的神经突然出问题。 或许这样的问题,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小毛病,很多人可能还察觉不到,但在手术过程中,这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了。 但这种事不能强求,雷院长的意思是,让傅医生就住在医院里,这样有专人看管着,防止他做一些可能会影响恢复的事。 而傅医生的回答是:“你觉得我会没有这点分寸?” 雷院长沉默了。 “林天,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他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提了,傅医生强调道:“你也替我谢谢师母,汤很好喝,不要劳烦她跑一趟看我了。我真的没事。” 林天愣了好久,最后道:“好吧,那……傅医生,那你,好好养伤。”他又笑了一下,就像第一次进病房,做自我介绍那次。林天心里想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