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下面纺丝,口中哼唱着悠扬的调子。 桑远远不自觉地随着她们唱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桑不近偷偷换了个人来驾车,他摸进了车厢里,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自家这个面露茫然,不自觉地唱着桑曲的妹妹。 眼眶渐渐便湿润了。 一曲终了,桑远远恍然回神,见桑不近和幽无命都盯着她。 “嗯?” 幽无命噗哧一笑:“小桑果,你走调了!” 桑不近却是急急别开了头,低低地笑道:“许多年不曾听小妹唱过曲了。小妹你可知道你这调子跑得简直是有毒,自听你这般唱过之后,大哥我也再找不着真正调子!” 桑远远愣住。 所以她和原身,连跑调都跑成一样的款式吗? 她再度看了看车窗外的桑田。 感觉依然那么熟悉。 ‘莫非来到故地激发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她暗暗思忖。 想到很快就要见到桑州王的夫人,她不禁有些忐忑。 女儿大了,与爹爹和哥哥都不会太亲近,男人们粗心,用失忆做借口还可以勉强蒙混过去,可是做娘的,哪个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会怎样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 在她胡思乱想时,车队已辗进了桑都。 桑州的城和别处又有不同。筑城用的是一种灰白色的砖石,城中处处栽满了高桑,而那些灰白的砖石上,则是像爬山虎一样,爬了许多矮桑——它们可以从那种灰白的砖中汲取养分,而冰蚕留下的虫蜕和虫便,又凝成了坚固的琥珀状,填补了砖石的空隙。 很奇异的共生关系。 桑夫人早已迎了出来。 熊一样的桑州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大老远看到车队驶入城中,桑夫人娇小的身躯就开始摇晃。 到了近前,桑夫人激动得失了声,颤抖着身体,盯住桑远远,眼珠一错不错。 看清桑夫人的模样时,桑远远心中的忐忑霎时不翼而飞。 她怔住了。 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涌动,她不自觉地开口唤了一句:“阿娘。” 眼泪掉了下来,她丝毫不知,呆呆地向着那个瘦小的中年女子走去。 母女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走到一处,桑夫人颤着手,抓住了桑远远。 这一刻,桑远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什么演技,什么心虚,什么冒牌,什么被拆穿,通通飞到了九霄云外,就像在外地待了大半年之后,休假回到家中看着忙碌的父母,感觉好像很久没见面,又感觉似乎与他们分别也不过是昨日的事情。 许久,桑夫人忽然掩住口,呜咽了一声。 “我的小桑果!” “嗐!”桑州王抓住了夫人的肩膀,道,“就知道哭哭啼啼,是谁说闺女不惦记你,见面得抽她一顿消气的?!哈!咋一见面,就叫起闺女小名儿来啦!多少年没这么叫过,你也不嫌腻歪!” 桑夫人柳眉一竖,一记杀人的眼刀阴阴飘了过去。 桑州王顿时怂成了鹌鹑。 桑不近在路途中已悄悄恢复了男装,他气宇轩昂地走过来,道,“阿爹阿娘,回去再说话吧,幽无命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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