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祥答应着,正要伸长手臂去关门,果儿却忽地从被子里又钻了出来,一把按住她,扭头冲着阿秀叫道:“你是断了手脚怎的?!干嘛又指使吉祥?!” 吉祥正要答说“没关系”,便听对面又有人笑着应道:“她不是正好靠近那扇门嘛。”却是睡在阿秀旁边的丽娘。 果儿一听,那斜飞的凤眼顿时眯缝了起来,冲丽娘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 她正待要说什么,一向不愿意跟人争执的吉祥已经拉住了她,道:“不过顺手罢了。”说着,伸长手臂便要去关门。 她伸出去的手却再次被果儿按了回去。果儿怒道:“你怎的又烂好心了?!这一屋子的人,谁不嫌冷?可怎的谁都不去关这门?说白了,不过是因为这门是那老龅牙踹开的,她们怕关了门,回头叫老龅牙找了她们的麻烦罢了。偏你和阿愁这两个实心呆子,总看不出人的好心歹意!你俩忘了你俩是怎么被人挤到这最冷的门边上来的了?!还是你忘了,昨儿阿愁是因为什么才挨打的?!” 吉祥愣了愣,回头看看阿愁,见她依旧直愣愣地瞪着一双眼,不由就想起昨晚她发烧时哭着说不想活了的那些话。于是她默默地缩回了手。 对面的通铺上,阿秀和丽娘对了个眼。丽娘没吱声,阿秀则大声嚷嚷起来,一副欲找果儿吵架的模样。 “吵死了!”胖丫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冲着对面喝了一嗓子。 阿秀一噎,因畏惧着胖丫那比旁人都要大的力气,她压着个声音小声叽咕着,到底没敢开口骂人。 胖丫则将被子裹在肩上,扭头隔着果儿和吉祥问阿愁:“你怎样?手还疼吗?伸过来给我看看。” 果儿立时道:“这黑灯瞎火的,你能看到什么呀!等天亮再说吧。”说着,却是裹着被子又倒回了铺位上,看着似要睡个回笼觉一般。 胖丫忙推着她道:“你怎的又躺下了?叫老龅牙看到,又该骂人了。” “便是我起了,她就不骂人了?!”果儿嘟囔着,一边以被褥裹紧双肩一边抱怨道:“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还连盏灯都不肯给我们留。这也就罢了,大冬天的,咱们被子还薄成这样。我这一晚上都没能热乎得起来!” “我也是。”“我也是。” 顿时,她的话引来屋里众人的一致附和。 胖丫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劝着果儿道:“我劝你还是起吧,都知道这被子薄得跟层纸似的了,你以为你再焐会儿就能热乎了?!还不如起来活动一二,倒不会那么冷了。” 果儿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便嘟囔着翻身坐了起来,一边伸手去拿那盖在被衾上的棉袄,一边又抱怨道:“亏得那些人还有脸说,这是朝廷特特赐给我们的新絮棉花。我敢打赌,我们这被子里若真能翻出一两棉花,也算得她们是有良心了。只怕又跟去年一样,都是以芦花充填的……” “嘘!”一向胆小的吉祥赶紧冲她竖起一根手指,低声道:“你不要命啦!万一被那些狗腿子们听到……” 她话音未落,就听得走廊上传来一阵叮哩铛啷的钥匙串响。紧接着,天井里便响起了每天早晨都要照例听过一遍的谩骂声: “起了起了!你们这群只知道吃白食的猪猡,都给我起了!不知死的讨债鬼,也不知道老娘哪辈子欠下的债,这一辈子竟要侍候你们这群短命鬼。一个个怎么都不死去?尽白费着朝廷的钱粮!起了!谁敢晚了,今儿一天都没她的吃食!” 那果儿原本都已经把棉袄抓在手里了,听着这最后一句,竟忽地把那棉袄往被子上一盖,翻身又躺了回去。直惊得已经挪到床边上去穿鞋的吉祥赶紧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问道:“怎地又躺下了?!” 果儿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拉着,一边以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叹道:“你没听到吗?说是起晚了的没吃食。咱们这屋里,可都是被罚了今儿一天不许吃饭的。反正已经没我们的份儿了,起早起晚都一样,倒不如让我再睡会儿。” 她这般一说,顿时便叫屋里正摸着黑穿衣梳头的女孩们都住了手。然后大家全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屋子的东南角。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