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她的抗拒,只好把手臂收得更紧:“那天在生日宴会我说的话,你也承认句句是实,那你也记得我求过婚。五年前你说我们不必再见面,我尊重你的意愿。以前我不敢奢望什么,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就算是为了宽宽,你就不能重新考虑一下?” 狭小的厨房,同一个地方,他们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都在这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常常想到这里,颂颂对他梨涡浅笑的样子,连拥抱的触觉都十分真实。他等待她的回答,然而脚边忽然有人拉他的裤脚。一个稚嫩的声音说:“爸爸,你要走了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宽宽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门口,一手抱着皮卡丘公仔,一手揉眼睛,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 他只好放开手。颂颂忙蹲下身问:“宽宽,你怎么跑出来了?”宽宽扭着身子挨到妈妈怀里:“我来看看爸爸是不是走了。” 颂颂抱起宽宽。他看见她闭上眼,把脸埋在宽宽的颈间,停了良久,最后说:“爸爸要走了,咱们先去睡,他明天还会来的。” 如果不是宽宽,已经走散的两个人,根本不会,也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可是在这一刻,叫他如何可以不奢望,所以他说服他自己,颂颂抬眼望着他时,有那么一刻,她的眼神也是动摇的。 自从那天后,颂颂总是推说忙,他能见到她的时间也不过是幼儿园门口那匆匆几分钟。后来颂颂的旅途从十几天增加到二十几天,他提议,他带着宽宽回西雅图,颂颂先去洛杉矶,可以途径西雅图再转道去纽约,回来的路上再到西雅图来接孩子回国。颂颂同意了。 这也许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安排了。他即将面临回去公司上班的日子,也不想一个人留在国内苦等。现在至少三个人都在同一个国度,还有机会中间再团聚。 还没回国之前,他曾经接到过一个美国来的电话。 电话来自父亲的财务管理公司。父亲在西非多年,这几年除了伊波拉病毒的救治,似乎什么都不理,更加懒得管俗务,把名下的产业都委托他管理。说是由他管理,事实上具体事务都由一家财务管理公司来打理。父亲名下有多间药物制造实验室,专利股票房产,他也分身乏术,不过是看看年终财务报告,偶尔签署几份文件。 这次财务公司打电话来报告一件事,根据父亲之前的安排,财务公司打算结束父亲名下一家小软件开发公司的业务,需要亦辰签署几份文件。 说起这家软件公司,亦辰倒有印象。当初接手父亲的产业,他就曾奇怪,父亲名下的公司众多,但多和药物制造有关,唯有这家公司搞软件开发。公司只有寥寥几个员工,开发一个与医疗有关的app,几年来也没什么业绩。他觉得可疑,第一,父亲开了一家it公司,却从来没跟他提过一句。第二,七八年时间,这家公司只开发一个不挣钱的产品,养了几个没什么用的程序员,父亲却从没想过要关门大吉。他当时觉得,莫非是父亲想赶个科技大潮,又拉不下面子来征求他的意见,反正一个小公司也赔不了多少钱,所以不成功就干脆置之不理。 财务公司的经理多解释了几句:“我们跟陈先生建议过多次,这个公司业绩没有起色,不如早点结束掉。陈先生一直不同意,说当时招聘时答应其中一位程序员会以公司名义申请绿卡,除非这位员工辞职或拿到绿卡,公司不好食言。但毕竟公司在一天就赔一天的钱,所以吩咐我们等这位员工拿到绿卡或辞职就结束掉公司。现在那位员工拿到绿卡,已经辞职了,公司也可以结束业务了。” 亦辰心里一顿,问:“那位员工叫什么名字?” 财务公司的经理回说不记得,回头查了名册再电邮给他。他没能等到这封邮件,就已经要启程回西雅图。 从h城飞去西雅图要大约十二个小时。亦辰还从未和一个小孩在封闭的空间待那么长时间,以前乘坐长途飞机,最怕邻座的小孩哭闹。宽宽比他准备充分,飞机跃升到两万尺高空,他从皮卡丘小书包里掏出个小硬盘:“妈妈给我带了电影来看,我可不可以用你的电脑?” 宽宽看的电影叫《超能陆战队》,暖男机器人大白的故事,宽宽最爱大白结尾处死而复生的情节,喜滋滋一连看了两遍,最后窝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 一个小小的脑袋,一具鲜活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和他有相同的体温。回首往事,大概只有童年陪伴过他的那条叫呆呆兽的哈士奇这样趴在他膝盖上睡过觉。生命是一种奇妙的存在,一瞬间可以灰飞烟灭,下一瞬间又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这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但愿这趟飞机永远不要到站,他们两个人,宽宽和他,就可以长久地相依为命下去。 宽宽很快醒来,他按铃叫空姐送来宽宽错过的午餐,帮他在面包上涂好黄油,把牛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