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去一趟光盛庙上,问问那老住持,若是她真的剃头了,能不能给她介绍个风景秀丽一些的尼姑庵。 银冬自然不知道银霜月心中所想,确切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他耳朵听不清,眼睛看不见,好像他烧了这些天,脑浆终于烧开了,正咕嘟嘟地冒泡泡。 若不然,他怎么能做这样好的梦,长姐竟然真的亲了他? 他只是凭借着本能想要拉住长姐,希望这个美丽的梦能长一些,他现在,连疼痛都不敢相信。 银霜月深呼吸后转回身,又坐到了床边上,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银冬,轻声道,“睡吧,长姐在。” 睡吧,长姐在。 这句话,曾经一度陪伴了银冬所有寒冷湿凉朝不保夕的夜晚。 这句话暗示着一件事,那便是无论睁开眼面对的是什么,亦或是闭上眼之后便再也不能睁开,他都不是一个人,有长姐陪着他。 不过自打他登基之后,便再也没听到长姐说这句话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几乎是银霜月的话音一落,银冬立刻就放松了,浑身紧绷的肌肉和精神一起松懈下来,沉入了香甜的梦里。 不过饶是他都睡熟了,那两根手指,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揪着银霜月的衣角,银霜月隔着被子轻拍了几下银冬,坐在床边手支着桌案,正昏昏欲睡,外面人突然传来平通和任成轻手轻脚的声音。 任成抱着奏章放在桌案,叹息道,“陛下身体抱恙,这奏章越积越多,若是待陛下好转,怕不是又要彻夜批复了。” 平通闷闷地嗯了声,“只盼陛下能早些康健,再是年轻,也经不住这般消耗。” 银霜月侧头看了一眼银冬,见他彻底睡熟,这才起身,将他两根挂在她衣袍上的手指摘下来,塞回了被子里。 银霜月走到了外间,确实看到桌案上堆积了很多的奏章,银冬心思沉重,从不许重要奏章经过臣子之手,有些甚至地方官员的参奏都可直接承报天听。 银霜月也曾同他说,奏报大可经三公之手,筛选之后再将真正的国之大事,由他亲批,银冬却只是笑笑,说他现如今还年轻得很,累些不怕。 其实他只是还没完完全的掌控所有,需得等他慢慢地,一点点地织就一张只供他所用的网,才可真的放心不必将所有权利都抓着不放。 银霜月也理解的,但是理解归理解,真的看到那么多奏章堆在桌上,却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银冬这一病消耗不小,病去如抽丝,康复需要时间,这些堆积起来,他这病还能好吗? 银霜月走到外间平通任成对她施礼,银霜月走到桌案前,随便翻了翻,她识字不多,想了想,便看向任成,“你来念。” 任成懂医毒,医书晦涩,懂那个自然识文断字。 不过任成一时间没听懂银霜月的意思,等到银霜月坐在桌案边上,拢了袖子提笔,又指使着平通研磨,任成这才震惊地和平通对视一眼,对着银霜月又施一礼,却没动。 他们都知道长公主乃是陛下最亲近之人,但是这国之大事,长公主一介女子,如何能…… 况且没有陛下圣谕,他们不敢动奏章,更不敢配合长公主处理国事。 银霜月提笔的姿势都很别扭,她就不擅长这玩意,好在奏章这东西,只要知道其中意思,同意画圈,不同意打叉就行。 可是她提笔半晌,却不见任成读。 银霜安抚他,伸手拿一本递给他,“不需咬文嚼字通篇朗诵,只说大致内容就好。” 但是任成哆嗦着手,却还是没接。 银霜月这才看懂,笔尖上一滴血色墨汁,滴落桌面,她叹口气,放下了笔,用布巾擦了擦手,接着拽下了自己腰间的双鱼环佩,又在自己的脖子上拽出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的也是玉。 “你看好了。”银霜月将脖子上的玉佩塞入双鱼佩中,接着瞎转了转,递给了任成。 “看看。”银霜月用布巾抹掉了桌上滴落了墨汁,不抬头,也能知道任成的眼睛定然是比银冬盯她时瞪得还要大。 这玉佩单独佩带无甚稀奇,顶多是样式花哨的玉佩,但是合在一处,又转动两处,任成拿起一看,“噗通”一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银霜月的视线,如同见鬼一般。 这三拼两扭拼出来的东西,竟是——帝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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