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来越大。 即使黄包车本身有遮挡功能,石志坚还是被飘进来的雨水溅到。 这时候—— “替石先生撑伞!”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些在黄包车两旁陪跑的人群中顿时有人抢跑出来,一把竹柄油伞“哗”地打开,撑在石志坚头顶。 雨水飞溅! 黄包车疾驰在水中。 石志坚被众人护在中间,滴水不沾! 哗啦啦! 前面,魏查理在暴雨中淋成落汤鸡,雨水还在使劲儿朝车里灌! “有无搞错,这么多水?开快点!”魏查理早没了之前斯文模样,一身名贵的班尼路洋装全被雨水打湿。 “跑不快了,没油了!”司机装着胆子说。 魏查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司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黄包车从后面追赶上来,车轮溅起三尺高的水花,溅了魏查理一脸,随即超越敞篷车,扬长而去! 魏查理气急败坏,从车内站起来指着石志坚咆哮:“我顶你个肺!” …… 中环,徐氏集团航运大厦。 黄包车载着石志坚冒着倾盆大雨来到航运大厦门口时,差不多已经过了十五分钟,距离缴纳竞投保证金的结束时间还有五分钟! 石志坚从车上下来,立马有人撑着伞将他送到大厦屋檐下。 这是一栋英殖时期的有名建筑,上下高五层,俗称“大钟楼”,几年前被徐氏集团买下,重新翻修使用。 这座建筑位于中环毕打街与皇后道中转角处,站在顶层可以远眺整个市区。 钟楼上挂着一座大铜钟,响时远近皆闻,是专用来报火警的,并规定以敲钟次数来表示失火地区:只敲一下,是西营盘地区,连敲两下是中环区,三下是湾仔区以及东地区,每次连敲三分钟,指示各街坊尽快带齐设备救火。 此时,原本用于救火的“大钟楼”下面却挤满了躲雨的人。 这些人各种各样,有挑着担子卖细蓉的细蓉佬,有挎着擦鞋工具的擦鞋童,还有在街上拉客的穿着旗袍露着大腿的姣婆花——她们挤在人群里还对那些咸湿佬抛着媚眼,算计着雨停之后继续生意。 大厦门口处,一个身穿龟绿保安服的印度阿三,头脑戴着高帽,肩膀挎着长枪,警惕地朝躲雨的人群巡视。 这个年代的印度三哥在“保安界”中的身份地位极高。 他们做事认真负责,并且不怕死,对老板又极其忠诚,因此很多有钱人都喜欢雇佣他们,并且开出的薪水也要比当地人高许多,比较优秀的月薪甚至高达一千港币,与当下华探长差不多一个级别。 石志坚让帮忙打伞那人把伞收好,没有直接让对方离开,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刚才在大雨中守着黄包车一起陪跑的洪义海众人。 石志坚问打伞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哨牙坚!” “我也叫阿坚,不过我没哨牙!”石志坚笑笑,从怀中摸出钱夹,数了三百港币递给哨牙坚:“兄弟们淋了这么大的雨,一起去食碗热乎乎的猪血粥!” “石先生,这钱我不能要!” “不是给你的,是给兄弟们的!”石志坚说完,把钱塞到哨牙坚手里拍拍他手背,转身朝航运大厦走去。 哨牙坚看着石志坚,拿着钱不知如何是好,转过身,又看向依旧站在大雨中的兄弟。 那些人抹着脸上雨水,浑身湿漉漉地看着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