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他没有恼怒,也没有其他激烈的情绪,只是很平静地问道:“亦纯,你觉得这样拖下去有意义吗?” 有意义吗? 当然有啊! 你现在要赐婚的那个人是你心爱的女子,你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把她让出去? 安素很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内侍。他真想抓住眼前这个男人的衣领,好好把他摇醒。 你是天子啊!都说天子富有四海,权倾八方。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心爱的人都留不住?反而硬要把她往外推。 “亦纯,我没有多久好活了……”卫潜依然很平静,就像在说其他人的事情。安素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硬是用一只手撑住了。“最近那毒素发作得越来越明显,我很清楚,也就是这一两年间的事情。” “表兄……”安素的声音在发颤。 卫潜自顾自地说着,没有理会他:“我打算把广陵王庶出的四子:卫简,封为安乐侯,令其入宫伴驾。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我会立他为太子。” “陛下……”安素不光是声音在发颤,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抖。明明早就知道了,明明已经做了打算,但当这一天真地到来,安素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接受。 卫潜从当初校场行刺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需要长期服药。细致如安素,当然很快发现了问题。 他没有胡乱揣测,而是直接去问了表兄,所以卫潜也很坦白地告诉了他。“魇”,无人可解,无药可治。司药局无数人的努力,顶多也就是让他多活几年, 但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亦纯,你不仅是我表弟,也是朝廷的尚书令,国之柱石。在大局面前,不要效妇孺之态。” 卫潜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旁人。 “我没有子嗣,若是就这样死了。诸王和朝臣们难免要为了太极殿上的那张椅子各出神通,到时候受苦的是百姓,受损的是我卫家的江山。我始终也做了一任皇帝,不能这样有始无终。” “广陵王我是了解的,他虽然聪明却无大志,跟临川王不能比。他们一个庸碌,一个太有野心,都不适合做皇帝。” 这些话大约是卫潜想了很久的,此时娓娓道来格外触目惊心,安素忍不住反驳:“那安乐侯便适合吗?” 广陵王的长子今年还不满十八,四子能有多大,十七,十六?一个孩子,又是旁系所出,还是庶子,如何能够服众? 安素只觉得头一抽一抽地疼,耳朵嗡嗡乱响。作为亲人,他不愿意承认卫潜已经时日无多这样一个冷酷的事实。但作为朝臣,他已经可以预见到由此而引发的混乱与分崩离析。 此时,他开始恨起自己这个表兄。假如他没有那么信任自己,也许他就不必坐在这里听着卫潜对所谓后事的安排。 正在说话的那个人呐!在那一天到来时只需要安睡,所有的痛苦和责任都压在活人的身上。 “此事便全要依靠你们了,”面对如此乱局,卫潜却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卫简是广陵王的庶子,他的生母就是上回吞金死了的那个谢氏。这样的身份,不管在宗室中,还是朝堂上,他都无枝可依。所以他不会偏向世家,也不会偏向皇亲贵戚。只要不犯糊涂,有你们辅佐,假以时日也许他会做得比我更好。” 卫潜重复说了两遍你们,安素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谁。有他,有郑廷尉,有蒋澄,有孙承功…… 皇帝陛下这些年来一直在下一盘棋,他小心地打算,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到各个位置上,就是为了此刻在朝堂上织成一张网。无可逃避,无法挣脱的网。 如同黑暗中猛地见到一道闪电劈下了下来,安素只觉得摇摇欲坠,最终支撑不住扑倒在地。“这都是为了替我们留一条后路……” 他早该想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