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声的嗓音很清冽,神态也很平静,说起来有条不紊,反观曹晨涨红着脸,勃然大怒的模样,相信谁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更何况,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池声是业主。 江雪萤第一次去的时候在门卫登记过,其中一个保安明显还记得她。 这场争执在小区保安刻意地拉偏架之下没来得及闹大,曹晨被“客气”地请了出去。 曹晨还在脸红脖子粗地辩解,他是文科生,从小到大都是那种乖学生的性格,并不擅长打架或者骂架,磕磕绊绊,气得像茶壶里煮饺子——有口倒不出, 骂来骂去,翻来覆去地也就几句强撑着的国-骂。 微微眯眼,一直目睹对方被保安架出去,池声这才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江雪萤的身上,淡声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楼么?” 江雪萤没吭声,一直到现在,她跟池声的手都是牵着的,池声似乎没留意到这一点,但她不能。 眼睫一动,她几乎是飞快地松开了手。 往后倒退了几步, 嗓音干涩,“池声,我就先不上去了。” 池声垂眸:“什么意思?” 太丢人了。 眼前似乎被雨雾模糊了,江雪萤狼狈地偏过头,她将脖颈埋得更低,不太想在池声面前表现出脆弱来。 “我……伞。”想到这儿,她赶紧打开包,把那把黑伞给翻了出来,塞到了池声手里,“伞还到了就是了,我还有点儿事——” 对方没动,手指冰冷,任由她掰开指骨,将形如玫瑰花的伞柄塞到了自己的掌心。 做完这一切,江雪萤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却未曾想,池声心平气和地匀了呼吸,喊她。 只这一句,她仿佛就被人施展了定身术,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少年嗓音微哑,仿佛穿越时光,拨开濛濛的雨雾而来。 他喊她,“胆小鬼。” 一字一顿,“这次又打算落荒而逃么?” -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飞快地穿梭时空和岁月,江雪萤的脚步如同落地生根,脊背微僵。 池声也趁这个时候走到她面前。 一股很浅淡的柑橘香,穿过清新的草木与泥土的味道,冷潮而招摇地将她吞没。 她这才像被什么东西惊醒,微微调转了脚步。 剧烈颤动的眼睫暴露了她的紧张,面色苍白如雪,又因为刚刚的争执泛起抹红,像勉强支起来的病梅,乌发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地黏在颊侧, 天知道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目睹她刻意保持距离的动作,池声没吭声。 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嗓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帮了你,连句谢都不说,就打算这样走了?” “谢谢。”江雪萤说。 池声眼皮淡垂下来,指尖骨节不由缓缓捏紧。 本以为早已看淡, 但不论过多少次,她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调动他的心绪,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看起来到底有多可怜么? “对不起。我只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太过失礼,江雪萤抬起脸想要解释,“我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我觉得,我跟我前任之间的这笔烂账,不应该把你牵扯进——” “我还没这么小心眼。”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池声心平气和地打断。 江雪萤:“……” 终于控制不住这一刻,眼角发酸。怔怔地看着池声,内心的酸楚快要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满溢出来。 为什么,偏偏又是池声呢。 哪怕刚刚被曹晨,哪怕被保安看过来的时候,她都没像现在这么难受。 眼前陡然浮现出高中时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过往的一幕幕仿佛还历历在目。 少年的嗓音淡而脆弱,从“别想陈洛川了,不如考虑考虑我怎么样”,再到“把我当备胎也没关系”,又到“我就比陈洛川差那么多吗?” 那个骄傲的少年,曾捧出一颗赤诚的真心,却被她用力摔得稀巴烂。 她多卑劣啊,江雪萤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她不愿意面对池声的原因很简单,就在刚刚,面对曹晨的时候,她竟然贪恋池声给她的安全感和温暖。 在她曾经明确拒绝过这个人的情况下,还这么举棋不定,优柔寡断。 可她又明确地知道,一切回不到过去了,自始至终,池声对她的态度都很明确疏淡游离,客客气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