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如此一来,这场战争的性质就不仅局限于司马绍和王敦之间的争权,而是朝廷和江东人联手对抗叛逆了。郗鉴相当有远见,他这么干,不仅对战局有利,更借这场战争把朝廷和江东人绑在一根绳上,对日后的政局稳定大有裨益。 温峤和郗鉴自是沉着老到,但司马绍也不是空口说大话。 8月9日深夜,司马绍募集到一千来人的敢死队,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渡过秦淮河。第二天黎明时分,这支敢死队奇袭王含大军,成功斩杀了前锋敌将何康,旗开得胜。 坐镇姑孰的王敦得知王含首战失利,气得破口大骂:“王含打仗就跟个老娘们儿一样!家门要败在他手里了!”他忍着病痛从床上强坐起来。“不行,我得亲自去!”可话还没说完,他就又昏倒在床上。 王敦觉得自己是真不行了。 “舅舅……舅舅在哪儿?”王敦的舅舅即是泰山羊氏成员——少府羊鉴。 “处仲(王敦字处仲),我在呢。”羊鉴听到外甥叫自己,慌忙跑到床边。 “我撑不下去了。我死后,您让王应千万……千万别发丧,别跟外人公布我的死讯,一定要等……要等这仗打完再说……” “处仲!处仲!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往后……让王应……回……回武昌保全门户……” 羊鉴字字铭记于心。 王敦艰难地说完后,再度昏了过去。梦中,他意气风发地唱起曹操那首《龟虽寿》。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诗没唱完,王敦停止了心跳。这位两度剑指国都,威慑两代皇帝的东晋最强权臣,死时五十九岁。 王应遵从遗命,秘不发丧,他把王敦的尸体用蜡封上,草草埋在厅堂内。幕僚诸葛瑶叮嘱王应道:“你千万别表现出哀伤的情绪,否则会影响诸将士气。”于是,王应每天只管饮酒作乐,尽量不让人看出端倪。王敦的死讯成了最高机密,以至于史书中都没有记载具体日期。然而,纸包不住火,这秘密并没能守多久。 没两天,浔阳太守周光(周访次子,周抚的弟弟)带着部下一千多人从驻地赶去增援王含。他途经姑孰时想拜见王敦,王应死活不同意。周光马上猜到王敦肯定死了。他心里不由得打鼓,这么大场面全靠王敦一人撑着,王敦一死,大势将去啊…… 一封家书 8月中旬,沈充从吴兴郡带着一万多人北上与王含、钱凤会合。 与此同时,司马绍也盼来了那支令他朝思暮想的勤王大军。流民帅苏峻和刘遐昼夜兼程,率一万人抵达建邺,流民帅祖约则进驻淮南寿春,将王敦安置的淮南太守驱逐出境。在扬州腹地,亲王敦的义兴(今江苏省宜兴市)太守遭到刺杀。 局势对王含、钱凤、沈充等人越来越不利了。 就在这时候,王含收到王导发来的书信。信大意如下:“近来听闻王敦病重,更有人说他已经过世,我心里很是悲伤。六月二十三日(公历7月30日)那天,我得到王邃书信,被告知流民帅刘遐、苏峻等人纷纷南下(从这里再次看出,司马绍和郗鉴征调流民帅的保密工作可谓滴水不漏)。想是陛下担心再生祸乱,所以召他们回京勤王吧。近日,陛下又下诏,除钱凤外,其余人等皆既往不咎。希望你能迷途知返,撤回武昌以求保全门户。 “前些年,刘隗和刁协两个佞臣祸乱朝政,公卿对二人无不恨之入骨,就连我都希望能借助外力铲除他们。但现在局势跟早先不一样。王敦自进驻姑孰,就渐渐失了人心,王应还小,做不了宰辅重臣。先帝是中兴明君,当今天子又贤明。然而,钱凤窝藏祸心,为一己私欲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咱们琅邪王氏受国家厚恩,兄弟个个显赫,你一旦成了逆臣,死后有何脸面复见九泉之下列祖列宗?我不懂武略,心思全在安邦定国上。今天,我身为全军统帅,宁愿抱着忠臣的名节而死,也不愿像无赖一样求生。我劝你除掉钱凤安定天下,这不单是为免祸,更可留名青史。”王含心里不爽,这信通篇都是劝自己投降。他暗想:王导终究还是身不由己做出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来。他继续往下读,突然,他看出了蹊跷。 信的最后一段写道:“……朝廷大军势不可当,其中,温峤驻守石头城一万五千人,皇宫禁军有二万人,应詹驻守金城六千人,流民帅刘遐已抵达建邺,王邃昨天率一万五千人刚刚渡过长江。这事眼下还有挽回余地,一旦开战,我深为堂兄感到忧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