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世家的天下:魏晋豪门与皇帝的争权之路

第90节


,所以,他不愿意给司马睿过高的尊崇。

    荀崧大义凛然道:“礼法规定,祖有功,宗有德。元皇帝是中兴国君,不能不授庙号!臣等依据前朝旧典,决定赠元皇帝庙号为中宗。”旋即,他不等使者回禀王敦,直接就把这事给敲定了。王敦很窝火,但顾忌荀崧的名声,只好听之任之。

    司马绍继位,成为东晋第二届皇帝。他没有一丝兴奋,只觉泰山压顶,眼下,王敦驻军武昌,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而朝廷里更遍布着王敦无数眼线。他明白,在这个危急关头,唯有谨慎应对才有活路。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江州武昌城中,王敦府邸又传出一阵慷慨激昂的歌声。王敦像往常一样在敲打着瓷壶,口中喃喃唱起曹操那首《龟虽寿》。可在场宾客发现,王敦敲击的力度似不如以往那么有力,而他的唱词也多了几分悲凉。

    近来,王敦明显感到体力不支,他有种预感,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并不怕死,只怕后继无人。原来,王敦并没有亲生儿子,只有从胞兄王含(开战前夕逃出建邺投奔王敦的那位仁兄)那里过继来的养子——王应。可王应年轻,才略又平庸。王敦想当司马懿,遗憾的是,他没有像司马师那样能扛住事的后继者。

    随着《龟虽寿》唱至尾声,王敦逐渐加大了敲击的力度。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上次那把瓷壶已被敲碎,这次换成了一把新壶,如意还是那块陈年老玉。

    忽听叮当一声。瓷壶这回倒是完好无损,玉如意却折成了两截。

    王敦直愣愣看着手中的半截玉如意,然后抬眼遥望建邺的方向。他暗自思忖:王应大概是靠不住,恐怕自己有生之年还得再跟朝廷拼一次,把那些麻烦事彻底解决掉。

    经过一番筹划后,王敦授意朝廷宣召自己入朝,同时索要假黄钺、班剑武贲、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权力。假黄钺就不用多说了。班剑武贲、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指臣子入朝时可带侍卫且无须先行通报姓名,无须趋步小跑,无须解剑脱鞋。以上都是皇帝赐给极高重臣(基本都是权臣)的殊荣,王敦索要这些,除了强化权威之外,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司马绍不敢违抗,只好乖乖照办。

    公元323年5月,王敦接到宣召即率领大军向扬州进发,不过,他没敢草率进京,而是移师到距建邺五十多公里处的扬州姑孰(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南),随后自任扬州牧。整个朝廷震惊了,谁都能猜得出王敦下一步想干什么。

    实习皇帝

    皇帝司马绍和权臣王敦之间好似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随着王敦进驻姑孰自任扬州牧,司马绍越来越确信这层窗户纸就要破了。

    这位天资聪慧、性格刚强的年轻人,虽然登基没多长时间,却以最快速度学会了如何当皇帝。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从好的方面说,至少朝廷还保留着一定自主权。

    公卿正为王敦自任扬州牧一事议论纷纷,司马绍却镇定地说了一句话:“大将军是忠臣,他这么做应该是为社稷着想,这事诸位就没必要再讨论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和颜悦色地看着王导:“一个州不能既有牧又有刺史,王公,您这个扬州刺史也只好卸任了。”皇帝是个相当有技术含量的职业,聪明的皇帝得懂得以柔克刚,借力打力。

    王导无言以对,只能认栽。他的官位只剩下尚书令和有名无实的司空了。

    司马绍整王导只为出口恶气。此时,摆在他眼前更严峻的问题是他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而守卫皇宫的禁军兵权在谁手里,则是他能否活命的关键。

    江东士族是支撑东晋政权的重要力量,虽说他们跟王导关系不错,但对王敦却只有反感。毕竟,江东人最需要的是在自家立一杆大旗,这面大旗必须正统,必须姓司马。而无论是谁,都讨厌别人在自家门里惹是生非。

    江东名士中资格最老的重臣非纪瞻莫属。

    这天,司马绍秘密召见纪瞻。他和纪瞻闲谈了几句,忽然谨慎试探道:“朝廷里真正忠于社稷的臣子屈指可数,朕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痛。”

    纪瞻听罢,认同地叹了口气,却没接话茬儿,他心里很紧张,不知道司马绍接下来要说什么。

    司马绍看着纪瞻的反应,遂向对方兜了底:“朕知道您是最忠于社稷的,所以,朕想让您当中领军。”

    纪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有点拿不定主意。一方面,司马睿是自己当初一手扶持起来的,而且朝廷政策对江东人还算优待,他并不希望这个政权出现变数。另一方面,倘若他接受中领军的职位,一旦有战事,他就会身不由己被推往前线,那将是一个极危险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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