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七楼。外公会不会就在这一层?梁月忍不住想。不对,如果在手术中,不该在这里,如果是手术之后,应该是到重症监护室,不会那么轻易转普通病房。现在倒底怎么样了? 休息室里放着张布艺沙发,上头的抱枕还是猫猫玩偶,桌上玻璃碗里放着半碗糖。聂行又推门进来,把一杯热可可放在茶几上,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 梁月来回走了几步,走到沙发处坐下,捧起热可可,却觉得浑身都是飘着,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倒底怎么样了? 梁月捏起手机,翻开微信。手指停在界面上,又还是把屏幕暗灭。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轻飘飘却又不间断的声音,把空荡荡一间休息室塞满。连热可可都不再温热,梁月翻开微信,指尖停在那“添加到通讯录”六个字上,久久悬浮。 指尖落下,尚未触及屏幕,门开了。 …… 重症监护病房在五楼,聂行领着护士过来找梁月,只让梁月跟着护士去换探视衣,自己则留在重症监护病房外头等。 夜已经很深,医院里头更显安静,病房门打开,门后,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管子,接着一台台仪器,它们滴滴作响,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水滴一样。 梁月的听觉全都被那滴滴声扯去,一声也不敢漏了听,生怕听漏了一声,下一声就断了。 “外公。”一开口,声音轻得梁月自己都听不见。 身后护士温柔提醒,“病人刚刚急救回来,意识清醒过一段时间,您陪一下,等会儿我进来叫您提醒时间。” 梁月点点头,护士绕了出去,门在背后合上。 梁剑津躺在病床上,梁月的视线在他身上走,她知道外公老了,可总觉得他矍铄,好像小时候一样,能够一把把她抱起来,带去大学课堂里头,让她坐在前排听,她就坐着,吃着外公买的糖,抬头看三尺讲台上的外公,只觉得,是巨人一样。 “外公。”梁月又喊了一声,病床上人没有回应。 她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挪到病床边上,“外公,是我啊。” 如老树叶落尽,连根系枝脉都等待着枯萎,梁剑津双眼闭着,口鼻连着呼吸机,并没有反应。 梁月颤颤巍巍伸手,将梁剑津那只已经接了点滴的手捧起来放在手里。老人连体温都比她低,接着点滴的地方更是,冰凉一片。梁月把掌心往老人手指处挪了挪,缓缓抱住摩挲。 那手指忽地动了动。老人声音哑,似是跨越千里来,一开口,叫梁月喉头都酸涩。 “囡囡……” “哎……” 他好久不曾这样叫她,此刻意识迷蒙,话音明白透露着怜爱,恰如一瞬回到梁月童年,被他抚着头顶,喊一句“囡囡乖。” 梁剑津的手动了动,缓缓抬起来,梁月不敢动,那手皱纹密布,缓缓落在她头顶。 “囡囡乖。” 梁月抬手在脸颊上摸了一把,将老人那抬起来的手也拢到手心里,轻轻放好,将被角都掖好,轻轻咳了两声,压着嗓子说:“囡囡乖得很,是外公不乖了,外公怎么病倒了?” 梁剑津呼吸之间,面罩上积着水雾,一下起来,一下消散。梁月不敢去碰那呼吸面罩,只凑近了听他说话。 “外公老了,总要病的,不是不乖。” 梁月抿抿嘴唇,将喉间酸涩往下压,如同喝了一碗酸水,叫心都辣起来。“那外公要快点好起来,好好的,您还没去港城找我呢,是我先来找您的,您欠我两回了,嗯?” 梁剑津笑,头轻轻上下点,“好,外公欠囡囡两次。外公努力还。” 梁月伏身在梁剑津的手边趴下,让他的手指可以正好碰到她的额头。老人的指尖在她额前轻轻滑动,渐渐平稳下来,身边机器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滴滴声。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进来提醒梁月时间到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