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几个男孩子性格活泛,三两句把这面翻了过去。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难欢,酒足饭饱时尚未到八点,甜品桌子被蒋嘉雪安排设在外头天井院子里,要一面赏月吃甜品一面聊天。 有人明天还有事,吃过了饭就告辞退场,钟芷瑜在行列之中,临走时只跟蒋嘉雪打了个招呼,本想遁走,一迈出红木大门,还没去提车,扭头却是跟梁月正面撞上。 身后秦叔宝与尉迟恭将大门把守,梁月翘着二郎腿坐在门边花坛大理石砖上,指间夹着根细长女士烟,拇指与食指间还捏着一朵凤仙花,红红指甲捏着白花瓣,眼睛瞧着她。 钟芷瑜胸中闷气翻涌,瞪着梁月。可梁月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抽烟消食,明摆着是看见了钟芷瑜,却没把她放在眼里。她梁月是让她钟芷瑜吃了个大亏,让钟芷瑜难堪,过是过了点,但是道歉?想得美。 梁月手掌抵着大理石砖,轻轻敲动,烟灰点点落地。 门侍将钟芷瑜的车开过来,下了车将车门开着,微微倾身请钟芷瑜上车。钟芷瑜目光狠狠将梁月从头剜到脚,终于肯迈开步子往前走。 大半边身子都进了驾驶室,还是没能忍下一口气,又钻出来扶着车门将梁月的鼻子指住,“不过就是给蒋泊舟当了快十年的备胎,你有什么好牛的,他要是这么看重你,这么多年干什么去了,你还真当你自己多厉害吗?” 梁月五官裹在烟火里,脸色未变,将钟芷瑜的恶毒咒骂一字不落地听完,低头就着滤嘴又吸了一口烟气缓缓吐出来。竟是笑起来,说了句:“你说得对。” 钟芷瑜一愣。梁月就那么轻飘飘一句,没了下文,钟芷瑜还想骂,可后头尉迟恭守着的红木大门一动,有人要走出来,她满腹稿子失去了机会发挥,只又瞪了梁月一眼,狠狠骂了句:“我看你能得意多久。”骂完了,赶着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坐进车里将车门用力拉上,扬尘而去。 梁月偏头朝门口看,红木大门开了一边,先是男人西装裤迈出门槛,外头门侍都点头致意。 蒋泊舟走出来,没穿风衣,只一件烟灰色衬衫,领口敞开,连袖管都往上挽起来。梁月目光落在他手上,两手都是满的,左手一个敞口大瓷杯,里头窜出来两根竹签,右手捏着个玻璃杯,长长调羹冒出头来。 蒋泊舟在门口停留不过几秒,走下台阶,又在她跟前停下,双手都伸到她面前。 “你刚刚都没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做了点夜宵,吃点儿?” 梁月抬眼将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笑出声来,“钟芷瑜前脚刚走,你现在开车过去,兴许还能追上她。” 蒋泊舟上下后槽牙一磕,差不多是从齿间将话挤出来,“我追她做什么?你想我去追她?” 梁月还是笑,右手还夹着烟,闲闲将那朵凤仙花丢掉,伸向蒋泊舟,将他手里的敞口瓷杯接过来。暖暖一碗关东煮,丸子挤着泡在汤里,冬日里最暖胃。 她红红指甲将竹签捏起来,戳了一只丸子放入口中,“我是关心你,你那样对钟芷瑜,不怕她坏你的良善好名声?” 蒋泊舟笑了一声,屈膝在梁月身边坐下,“她哪里有你重要,惹了你不开心,我自然会动手整她。” 梁月唇角扯动,将竹签丢进瓷杯中,又把瓷杯搁在身边大理石砖面上,“嗯,不愧是你。” 虚虚敷衍一句,却是梁月发自内心的评价。 追过了,没用了,没有现在的目标重要了,自然怎么样对待都是随心所欲,旁人看了,也不过是一人愿打,一人愿挨。梁月想着,又忍不住苦笑,蒋泊舟最让人心寒便是这一点,而她又如何不一样,便是当年,她的一举一动,哪里不是蒋泊舟的影子?叫她自己都恶心害怕。 蒋泊舟沉沉呼吸,问了一句,“没什么别的要问我了吗?” 问?问他什么?噢,她是有东西该问的。 哎,你怎么没有陪覃勤?怎么有空过来?我比覃勤重要对不对?你在我和她之间,还是选了我对不对?就像很久之前,在你那些小女朋友和我之间,永远都是我陪在你身边,她们来了又走,对不对?我在你面前,永远都不会成为下一个钟芷瑜,对不对? 做他的春秋大梦。 “有啊,当然有问题。”梁月看向蒋泊舟,目光探究,带着玩味,“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蒋泊舟听了,勾勾嘴角笑起来,伸手将梁月的手捞过来,将手中剩下的那杯热茶塞到她手心里捂着。 好几天的阴郁沉闷一瞬从蒋泊舟脸上化作烟云消散,连他的语气都带上柔软温情,“本来是明天要回定海,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他说着笑着,指尖在梁月手心勾了两下,“或者,我再留几天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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